众人重新坐下,贾天和谢颖颖送上好茶,鲁善工陪着几个老掌柜聊天,这也是难得增长见闻的好机会。
贾福生喝口茶,猛地想起什么道:“前几天我接到一个人的电话,邀请我去做客,你们猜是谁?”
看着大家好奇的表情,解释道:“茧山龙泉堂,茧山弘次郎!”
“什么?居然是他!”
陈长青一愣,有些吃惊道:“福生兄和他打过交道?”
“哎,说起来也是祖上的陈年旧事喽!”
贾福生拍拍肚子,笑道:“1921年先祖贾腾云在门市偶然收购一件宋代龙泉窑香炉,高3厘米,两耳三足,胎釉造型工艺十分细致。”
“胎质细密洁白,釉色明快,乃深而莹澈的梅子青。釉面光润,很少开片纹,造型端庄素雅。是南宋龙泉窑展到鼎盛阶段的精品力作,便如获至宝,做好装璜,标价四千银,对外出售。”
“某天有位岛国人来到荣兴祥,先祖知道英国美国人喜爱钧窑瓷器,岛国人喜爱龙泉瓷器。他看完陈列的玩画,也不说话。”
“先祖想这个人可能不会说普通话,就主动过去搭话,问他喜欢什么。对方说:龙泉的有?佛像的有?”
“借机拿出龙泉香炉给他看,对方左看右看,爱不释手,想要又不知值多少钱,不肯开口问价,最后把香炉放在桌子上,抬头道我的不明白,去请朋友帮忙的干活,你的等一等。”
“人走不到两小时,又来一个岛国人,先祖认识,是同行古董商,名叫茧山,在国内多年,精通化和语言的高手。”
“进来请到后屋客厅坐,喝茶聊天,茧山开门见山问有什么好东西看看?又拿出香炉给他看。对方是内行人,拿到手里仔细看,看完便问多少钱。”
“开价千块,茧山说东西是好,可不值四千。两人正在讨价还价,就听前屋有人吵吵,原来是第一个岛国人带来懂行朋友,吵吵着要见掌柜。”
“先祖暗自高兴,故意大声问茧山,千块你要不要?你不要,我就拿前屋去,卖给你的同胞。”
“茧山一听,不容还价,马上掏出四千块收购,生怕被别人抢走,拿着香炉马上离开。”
“后来茧山携带香炉返回东京,从此五年没来京城。1923年大地震,先祖偶然想起茧山,可是始终没有消息。”
贾福生喝口茶,继续回忆道:“还记得1926年春节,琉璃厂车水马龙,逛厂甸、游火神庙的人山人海。茧山突然出现在荣兴祥门前,先祖急忙开门相迎,拱手说茧山兄,过年好。”
“茧山躬身鞠躬九十度,口说腾云先生,久违了!”
“二人进屋叙旧,打听各自情况,先祖居然听说对方在东京自立门户,十分好奇。”
“茧山说那年从这里买回香炉后,字号定为龙泉堂。那件龙泉炉曾招引东京朝野名人,到店观赏,轰动一时,引为荣耀,打响名气。”
“先祖开玩笑试探问道:现在龙泉炉是否出手转让?”
“茧山马上摇头,坚决道:我舍命保炉,岂肯轻易出手。1923年大地震,地动山摇,举步维艰。龙泉堂的财物皆可不顾,只抱着龙泉炉跑出震区。”
“先祖动容,赞扬茧山爱护物之心,甚于生命财产。随即好奇问岛国人到底为什么喜爱宋龙泉窑瓷器?”
“茧山满脸崇敬解释说,龙泉窑又称弟窑,岛国人是弟弟,故爱龙泉窑瓷器。”
一番话说完,众人沉默不语。鲁善工虽然有些不齿当年琉璃厂出售国宝给外国人的做法,可听完茧山的事迹,不由佩服对方真心爱护物之心,连命都不要可见赤诚。
“哎,成功之人必有成功之处,如此做法,难怪茧山龙泉堂能成为东京瓷器第一把交椅!”
陈长青感叹道:“就事论事来说,岛国人的审美的确很高,崇尚宋代简约之美。无论是定窑白瓷,还是龙泉青瓷,甚至是建窑黑盏,都是他们趋之若鹜,求之不得的国宝重器。”
鲁善工点点头,说起宋五大名窑,据有关资料记载,现存于世的馆藏汝瓷仅6件,其中宝岛故宫藏有23件,故宫1件,沪上博物馆8件,大维德爵士基金会件。
通常汝窑会因胎体与表面釉水的膨胀系数不同而出现周身蟹爪细片,但是宝岛故宫传世水仙盆中有一件虽然多次施釉复烧,但表面纯洁无纹,在传世汝窑中极为罕见,被学者推荐为故宫十大镇馆之宝。
宋官窑瓷存世量不多,绝大多数也被集中到宝岛故宫,收藏北宋官窑33件,南宋修内司官窑18件,南宋郊坛下官窑53件。
由于当时南宋修内司官窑与郊坛下官窑尚没有被掘,所以学者对宋官窑的认识还有不足之处,致使部分器物断代略有出入,但19件的数量已经足以傲视其他院馆。
那边故宫所藏清官窑也非同一般,当年造办处珐琅坊烧制的瓷胎画珐琅数量不菲,但后来不见下落,乾隆帝登基后,对宫中遗藏进行筛选,将康雍时期以及本朝的上百件珐琅彩编号、造册,统一储藏。
溥仪出宫前,这些器物大部分储藏在端凝殿内,各有乾隆时期的匣盒编号。这批清代彩瓷菁华,最终也被带到宝岛。
相比之下,京城故宫所展示的珐琅彩瓷数量非常有限,这令人无奈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