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这么住下来,其实倒也平静。
但从来宴无好宴,辜苏带付识花和慕容出零州,一方面是想要带走他们,掩盖他们的气息,躲过剑宗的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将慕容和付识花两人在妖族向人族发难时暴露在众人眼前,这样一来,如果剑宗还想在修真界中立足甚至再在战后占据三大隐宗之一的位置,就绝不可能将慕容召回。
住进望西楼以后的辜苏比起之前要散漫多了,慕容看着又在三楼歪在美人榻上看着西边闲了一天的辜苏皱眉:
“师妹,你为什么不练剑了?”问出口后,他就先发现了自己的矛盾,他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可恶的一个人,她练不练剑都能引他情绪莫名。
辜苏朝他漫不经心看一眼,然后向他招招手,慕容顺从地走到她身旁,低下头看着她,晚霞的霞光映在她脸上,慕容有些慌神,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了。
“不想练了。”
“……”慕容听到这里,竟然觉得自己心里并不惊讶,他自己就很爱剑,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另一个眼里对剑的不够虔诚,他心里有股恶念,“嗯。”
他抬手又放下,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转回去接着看着西边,阑干外的夕阳像是妖兽的红眼睛,硕大而压抑地一点一点往着连天的江面下沉落,她眼里星星点点,他忽然开口:“阿……”
“嗯?”
慕容张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来,显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刚刚想要开口却说不出来的那个名字是什么,他有些窘迫地去看辜苏,却发现她根本没有将眼神放在他身上,依旧遥望西方。他有些窘迫的脸上红色渐渐退下去,不知陪她站了多久,直到天空变成粉色、紫色又从深蓝色没入墨色,才开口:“你为什么学剑?”
“我想成仙啊师兄,你为什么总是不信呢?”
“你不喜欢剑。”慕容缓缓蹲下,坐在她身旁,靠在她的美人榻上,看见辜苏时总是发着亮光的眼有些黯淡,“你不喜欢剑,却又把剑学得那样好。”
辜苏摇头:“所以我告诉师兄的是,我想成仙,而非我绝爱剑。”
“你骗我。”
慕容摇头,他也见过真正想成仙的人,那个人和他论道说到成仙时,远比辜苏看起来快活,他没在她眼里看见如同迟蓁说起成仙时的光。
迟蓁……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来,这么多年来,他好像一直都没有遇见过她,他险些想不起来迟蓁是谁。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来呢?这世间有几个人不想成仙,为什么想到成仙偏偏要想到她?大概是因为,那时他是真的觉得她可以吧,哪怕这个世界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人登仙。
“没有,”辜苏起身,“我是真的曾经很想很想成仙。”
慕容抓住她的袖角,抬头看她:“那现在呢?”
辜苏没有回答,只是把被抓住的袖管从他手里放回。她走到阑干前,指着远方的星幕:“那里有大凶。”
慕容顺着她从地上起身,走到她身边,随她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却什么都没看出来,但这不妨碍他心头在这一刻升起无法忽视的恐惧。
他遮住她的眼,不想让她看下去:“不要看了,我们走吧。”
辜苏推开他,从阑干往外翻跳了下去。
慕容站在原地甚至没来得及拉她,他脑子里全是刚刚辜苏跳下去时看他的那一眼。
为什么,为什么就因为一句话,你就好像很厌恶我了一样?
他不明白,闭上眼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从那阵难过里走出来。
你明明从前和我那样亲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