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
“在......”
汉升大殿内,李言玉高坐在朱烨宝座上,肃肃的面上一丝表情也无。
看着底下的稀稀拉拉的群臣,忽然间高呼一句,却将这刚刚开始的朝会俨然推向了正轨。
众人闻声罢了议论,却是上次的大朝会中途罢止,几日间又被凌霄楼内外封锁的事体闹得是沸沸扬扬,谭敬弘的藏银案还未有丝毫进展,复国的计划竟也落得是纸上谈兵,只图个嘴上痛快,细细思去,只觉这坐在宝座上的男子竟只是给出张空头支票便将这十八山门一众老幼恍得俯首称赞主儿,对这位刚上任的共主又怎能不存着三分轻薄。
怎奈轻语小殿下得知那山羊胡自行了断后,心下惶恐,于是先将那两个遣去苍山毒根的青衣发落下山,继而禁了左右言语,对此事更是绝口不提。
却是昨日明知言玉自外归山,又将他几人锁在山门之外耽搁半日,虽则将这等事体连起来稍加联想,彼此间也都是心知肚明,却是这小殿下的身份毕竟不是唬来的,何等大风大浪没得经过,静下心神,淡然一笑间,更似将这等事当成了陈年往事,瞬间忘了个精光。
且不说面上是蛛丝不露,更是一大早便着个端庄的打扮,红衫红裙铺就着一副新人模样,绝早间便来到殿内,当着众人的面来将言玉来百般关切,展出那殷勤的态度,就连那澈澈的一对眸儿中也满是贤淑妻的神采。
却是众人本就是耐着性子来的,经她这一闹,没头没脑地似也渐渐罢了胸中愤慨,只觉这夫唱妇随倒是十分般配。况这是人家的汉家,做得臣子,要兴要落都得听得人家摆布,哪儿做臣子的登堂入室与主家来争论这些私事的道理。
索性罢了议论,皆不吭声,默默间只站直了身子,持着几分臣子的本分,却是心下拿捏的尽是冷眼旁观的笑意,倒要看这堂上的男子到底有着多大度量,要翻转乾坤,匡扶大汉。只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在众人的眼里也只落得个华而不实的俊俏后生罢了,称不得什么大的能耐。
言玉将一众人看在眼里,心下怎能不明。
却是晃晃间也只展出一副悠悠的态度,竟让你也猜度不出藏着什么心事,一双星眼沉沉如水,却也十分机警。一则当着众人毕竟先不能驳了新婚妻子的娇面,二来自知坐在这朱烨宝座上也全是轻语的一厢情愿,若是自家都乱了,还谈何统领军队匡扶大汉,说出的话也自然就成了一个大大的笑话。
再一细思,若真是闹到那个份儿上,十八山门的头头脑脑们怪罪轻语不说,却是这些武将出身的人中,你真当没得一两个不晓事理的刚猛汉子,忠君爱国间再演上一出什么逼宫让位,血洒汉升殿的黄腔,岂不是自身难保,更连着凌霄楼上的一众都要遭殃。
毕竟自己的根基未闻,也未作出什么实际的事情,但是说出的话是要负责的。
现在不管如何,自己的后方还算稳固,小熙已然得救,正在恢复,江寒虽说是飞跃城楼受了许多惊吓,但也都是些皮外伤,碍不得大事,只有小飞这个被扣在青楼里脱不得身的事倒是时常挂在心头,也不知派去那两人交付赎金的事办得怎么样,可晃晃一思,如此大风大浪间,扯不上身价性命的事都得算是小事,索性昨天夜里又着人前去探看,不再多费心思。
“江寒......你先来给大家说一说,我们云苍......啊不!是虎贲军,现在能够上得战场的到底有多少人马?”言玉悠然间,冲已然跪在台阶下的江寒问出一句。
“回将军的话,现我已查明,虎贲军现有十八名副将,五十九名参将,其各路人马共计一万五千余众,加上中军的两万铁骑,上得战场的共有三万五千余众......”
江寒行个军礼,却是昨夜盘点了一宿,心中自然有数,口中侃侃谈来。
“好!”言玉闻声神色为之一振,继而双手将那朱烨宝座上的扶手轻轻一拍,猛然间站起身来,“前些日子,我体察过一次军情,除了三门山和九华山这两路人马还算看得过眼外,其余山门的人马......呵呵......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所以我擅自做主,将那昔日西山健锐营的三千精兵为基底,又新招来一万七千少年精锐,让他们日夜训练,枕戈待旦,如果不出所料的话......现在应该也训练的差不多了,所以我也时时在想,这日后若是真要打起硬仗来,恐怕这两万精锐骑兵是要首当其冲,当仁不让了......”
说罢淡然一笑,却是放眼望去,原本寂寂的朝堂经这一说,竟似热闹起来。
却是众人怎不吃惊,刚才还要将这后生的笑话来看,却是一瞬的功夫,江寒和言玉二人一唱一和,毫无征兆地抖出一番石破天惊的言语,将一个个瞠目结舌间也似憋着口闷气般面色潮红,犹如那已然烧开的水憋着股劲儿一般,渐渐便要炸起来锅来。
须臾间,早已是你一嘴我一句,怎不厉害,却是私自招兵先且不论,更是十八路军加在一起才一万五千余众,现在恍然间多出了两万精锐骑兵,听这口气,且像是已牢牢掌握在这堂上的二人手中,大家都是带兵出身的武将,看这情景,怎不似那饥饿难耐之际,别人却非要将碗热腾腾的肥肉从你眼前晃过。又是原先欺他势弱,现在倒是被人抢了先机,强弱反转,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且不论此事做得严密,丝毫没听出些风声,只就这瞬间的心里落差也够众人喝下两壶黄汤,晕晕旋旋间只摸不着了头脑。
“看来这动静够大的......不过这云苍山的军队军纪不严是首要问题,不可不改,若是以这样的状态还日夜想着要为大汉复国,岂不是黄粱一梦,成了笑话,周军我可是见过的,北方民族,虎狼之师,若真是战场上刀兵相见,我等还不是一触即溃,军队改革这件事一定要办,而且要雷厉风行,说办就办,只要将那两个最大的山门笼络住,其他人还不都是盘小菜......啊......我是说,是盘小菜菜!”
言玉心道一瞬,看着底下一众吵吵闹闹的场景,却是面上依旧镇静不破,继而轻咳一声,又道:“不过嘛,现在既然多出这么多人马,我们的粮草和饷银却是十分有限啊,啊......对了!江寒!不如这样,除了王将军和赵将军的两路人马粮草和饷银足量给够外,其他山门自今日起,我看......便按着七成发放吧,这样一来,省下的许多,全都贴补在这两万精兵的身上......”
言玉的话音未落,还未等江寒应出一句“唯!”来,却是诸将当中,一人飒飒步出,忙喊道:“......请问李将军,你视察过我的山门不假,可我那一千个弟兄按照你的训练计划,日日备战,何曾耽误过一日的功夫,现在平白无故,却要减少我们的粮饷,是何道理......”
“对啊!对啊!我们其余这十六个山门,哪个你看不过眼了,为何偏偏短少我们的粮饷......”
“我们都是大汉的子民,你可不能这样对待我们啊,你来当这共主,本是希望带领我们做出一番大事,现在仗还没打,却将我们的粮饷不升反降,我第一个不能答应......咳咳咳......”只见内中一满头白发的老将挤出人群,晃着几个步子,颤颤巍巍间地赶上前来,指着言玉便是一阵乱喊,继而躬下身子咳的厉害,只将站在一旁的白轻语也似看不下眼,忙闪过身子,将那老将先且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