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彦赔着笑拱手,心里却是暗自叹服。
虽然荀崧的语气中带有责怪,可这种责怪拿捏的很好,并不是上级对下级的呵斥,而是长辈对晚辈的责怪,非但不让人反感,还给人一种亲切,受器重的感觉。
这就是为人处世之道,上位者所独有的气质,总能于不经意间收拢人心,而荀崧在史上还不怎么出名,如果换了大名鼎鼎的王导,御下之道会不会更加的炉火纯青呢?
杨彦不由心里一凛,从陆纳、沈劲与周琳的表现来看,他不免对高门士族存了些轻视,但荀崧给他上了当头一课,告诉他高门士族毕竟是高门士族,仅那份气度就不是寻常人所能拥有的,自己不可自满啊,古人也有值得学习的地方。
一行人簇拥着荀崧走向外堂,谢尚、袁耽、葛慧娘与萧巧娘连忙施礼。
荀崧本身的门第身份都搁在那儿,谢尚和袁耽又没表现出什么特殊的才能,因此只是口头客气两句,挥了挥手,示意不用多礼。
这时,有两名仆役各奉上两匹绢进屋,荀崧向那两名医官道:“今日老夫病急,二位不辞前来,聊备薄礼,万望勿拒。“
”这……“
两个人都清楚自己没起到任何作用,不过医官作为方技官,一向清贫,司马氏是个傀儡朝庭,本身又没什么钱,收入主要是来自于给王公贵族诊病的酬金,两匹绢堪称阔绰,实在是没法推辞。
于是双双施礼:“多谢荀公厚赐。”
仆役把绢递了过去,二人接过之后,施礼告辞。
又有几名仆役入屋,抬着十匹绢与十斤黄金。
黄金在当时并不作为货币流通,一般作为赏赐和家族的压箱底财富。
荀崧又道:“杨小郎君,救命之恩,老夫莫不敢忘,然无以言谢,仅以此金帛,聊表谢意。“
十匹绢大概值一万五千钱,黄金虽然没有统一定价,但是在晋武帝太康年间,一斤黄金约抵十万足值五铢钱,也就是说,十斤黄斤,折合钱百万啊!
袁耽当场眼珠子就绿了!
萧巧娘也是激动的捏了起小拳头。
杨彦古怪的看了萧巧娘一眼,他觉得这个小姑娘有点财迷的潜质,其实他也震惊于荀氏的厚赐,不过他另有想法,于是推辞道:“施药救人,乃彦之本份,荀公厚赐,实不敢收。”
“呃?”
众人一怔,相互看了看,都码不准杨彦是否假客气。
荀灌便道:“杨彦之,你救了家君一命,多少钱也不足以回报,这只是我荀府的心意,你收下便是。”
在当时,直呼其名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不过联想到荀灌一向的作风,倒也没人在意。
杨彦再次谦让:“百万巨资,彦之不敢收。“
”莫非嫌少?“
荀灌脸一沉。
葛洪劝道:”贤侄,你志虽高洁,但此乃荀公心意,不收反而不妥。“
荀崧也有些不高兴了,微沉着脸道:”杨家郎君,葛稚川言之有理,若是你嫌少,老夫可另备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