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鱼的风险太大,杨彦眯着眼睛想了想,找出了几根绣花针,取了两根,把针尖磨成三角形,主要是三角形好修磨且在石缝中不容易钝,然后用石块把磨好的针尖敲打弯折,略向左撇大约15度,最后从粗麻布被子上抽出数根粗麻线,绞成股,系在针尾。
用手扯了扯,还是挺结实的,这才拿上铲子,取了竹篓。
没错,杨彦是打算去田里钓黄鳝!
在现代社会,黄鳝越来越少,但是在没有化肥和农药的古代,有稻田的地方,必有黄鳝。
不过杨彦并没有立刻出去,而是对着陶罐里的清水仔细照了照。
入目是一张清秀的少年面孔,很瘦,但是两眼炯炯有神,杨彦点了点头,这副仪容如能好吃好喝养一段时间,不说与潘安卫玠相比,至少也是一浊世翩翩佳郎君啊!
在那个时代,仪容非常重要,看人先看脸,如果一个人长的獐头鼠目,气质也比较萎琐,那基本上是毁了一半,比如张松和庞统,就是被脸害的。
欣赏了一阵子,杨彦又注意到头上戴的纶巾脏兮兮的,于是取了下来,就着水狠狠搓洗去污垢,然后用木梳子重新梳头,把头发梳理整齐,盘了个道家的混元髻,插上木簪,再用纶巾包住。
古代无分男女,皆须盘发,其中男性与女性的区别只在于女子是先插簪,后束发,男子则是先束发,后插簪。
果然,发型是非常重要的,重新扎过头发之后,杨彦的仪容明显上了档次,虽然衣服是粗布褐衣,可是再穷也不能穷了精气神,对不对?
总体来说,他还是挺满意的,把衣服捋捋整齐,鞋子中规中矩的套好,才出了门。
当时的建康,城东清溪至东篱门之间,山清水秀,背倚钟山,是皇族勋贵聚居区,寻常人不能踏足。
而宫城以南驰道两旁,是百官居舍,再往南从边淮列肆至南篱门之间的大小长干一带,是以琅琊王氏为代表的高门士族聚居区,城西至石头津一带,是上等良人和庶族的聚居区,穷苦人几乎都住在城北。
城北的一大片区域位于北篱门以外,沿着土路,三三两两的搭着芦杆房子,零零星星没有规划,显得杂乱无章,居民的变动也较为频繁,大体分以下三种情况。
一是服徭役,以向前线输送粮食,或筑路修坝为主,役夫需自带口粮,处境非常艰苦,往往服着服着,人就没了,通常是五抽二,或者五抽三,杨彦由于是杨家的独苗苗,不是情况紧急的时候抽不到他,这一点为他省了不少麻烦。
二是因为苛捐杂税与徭役的逼迫,很多人举家逃亡,一夜之间便人去屋空。
第三种是精神被穷困击垮,卖身与士族为奴。
这也导致了以邻为壑的情况非常严重,毕竟邻居逃亡的话,若是与邻居太熟悉,很可能被处于连坐,代替服役。
杨彦正是居住在城北。
出了门,一路往北走,不片刻,便是一片片的水田,孟夏时节,正是水稻茁壮成长的时节,绿油油的,长势喜人,杨彦根据记忆,找了片属于当地农民的水田,下到田梗,寻找起来。
没多久,就找到了好几个泥洞,根据特征判断,多半有黄鳝在里面,于是把红蚯蚓穿上勾子,用细竹竿顶着,小心翼翼把钩子送入洞内。
接下来,就是耐心等待。
渐渐地,远处有车轴声响起,杨彦不禁抬头看去,正见一辆牛拉的露车缓缓驶来。
露车即民间使用的无盖无蓬的敞露之车,车里坐着两名女子,一名三十左右,容颜秀美,身着暗色深衣,结着云鬓,一看就是已婚妇人。
另一名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与女子面容有着几分相似,清秀可人,黑漆漆的大眼睛透着精灵古怪,身着碧缬裙,上加细布衫,结着未婚女子独有的双环鬓。
前面赶车的是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峨冠博带,敞胸露腹,颌下三缕山羊胡子,面容清矍。
“阿翁,阿翁!”
小女孩唤道:“那个小郎君蹲田里做什么,鬼鬼祟祟的,该不是非奸即盗吧?”
“吁~~”
中年男子赶着牛车徐徐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