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星去到老道观藏馆,又研究起了周易。

为此,想要彻底全面了解《言》此话的直义,必须首先把握孔传与《易》义的“合德”

在孔子思想中,周易是至高无上的圣典,他以《易》其至矣乎”的费叹词句进行颂扬,认为(易》之所以如此高尚,原因在于“《易》与天地准”,亦即效法天地人而作,故能“弥纶天地之道”,亦即“冒天下之道”,把天地间的一切道理和法则完全包络在内,其内通“广大悉备,有天道马,有人道焉,有地道焉,"故而能“以体天地之撰,以通神明之德”,“开物成务”,”以通天下之志,以定天下之业,以断天下之疑”

“崇德广业”,“穷神知化”(以上《系辞》)。总之,周易之借天道以明人事的内容,和孔子效法天地的天人合一思想,是完全一致的,不谋而合的。因此,能与天地合德以开物成物,是周易理想中的大人,当然也是孔子理想中的圣人,尧、舜、禹、汤、、武、周公,便是孔子所崇拜的与天地合德的伟大人物。

先说《乾》卦。《乾》取象于天,象征天的阳性,纯阳之性。纯阳之性的特点是什么呢?是“刚”,是刚强有力。不仅刚强有力,而且运动不息。这就叫作“健”,健是天的本性。天之运行,强而有力,不疲不倦,永无休止。故而取象于天的《乾》,也便以健为本质属性。同时,如前所述,乾字的构成表示事物的伊始。始生之物,潜力最强,如一粒草种,表面虽弱,但具有纯阳的内在活力,即便深厚的土壤,甚至沉重的石隙,也能穿透而出,其力量何止千百万斤。故而“《乾》知大始”之“始”,亦充分具有健意。总而言之,纯阳之体、刚强不息、生物之始这三点,筑成了天的《乾》性,亦即健性。这是天的本性,亦即天德之主。

《乾》卦的《彖》辞是元亨利贞,这是王所缀,是对一卦大义的断语,其含义历来有歧释。一种解释,最早见于《左传?襄公九年》。鲁成公之母穆姜因谋叛而被废。当时她曾占筮以问吉凶,遇《随》卦辞元亨利贞。她的解释是:“元,体之长也;亨,嘉之会也;利,义之和也;贞,事之干也。”这种解释,恐非深居王宫骄奢淫逸的穆姜所能作出,大约来自巫史的传统说法,或流行于上层社会的说法。穆姜之说为四德说,其出现早于孔子生前十三年之久,孔子费《易》时当然早已知道它。孔子在《言》中的解说与此类似却不尽同。《言》日:“元者善之长也,享者嘉之会也,利者义之和也,贞者事之干也。”除把元者体之长也”的体字改成善字之外,其他和穆姜之话完全一样。显然,这是孔子作《言》时引用穆姜的四德说而略加改造的结果。但是,虽辞略有改变,解释的话却和穆姜相同,都是所谓“体仁足以长人,嘉会足以和礼,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干事。”本来穆姜对元亨利贞的解释,已很精当、深刻,再经孔子一润色,以“善”代“体”,其哲理性与伦理性又提高了一个层次,使《易》理发扬的广度与深度大为提高。

但有些《易》家却持歧见,如朱熹就认为元亨利贞并非四德,而是筮辞“元亨,利贞”。即占得此卦者,其运“大通而利于守持正固,原是王以占筮教人之辞。”这种说法突出了战略性而扯低了义理,殊不可取。“元”何以处于体之最高位,即善之最高位?这须从“元”的本始义蕴领会。“始”为生之始,其精粹其活力其前途,一片光明,宇宙最美最善者无逾于此。“天地之德,浑涌于此。

人智亦如收成,必善于守藏,以利今后之用。如此,元亨利贞,即始、通、宜、正,一气生发,沛然莫能御之,是由于天之德一以贯之。这天之德是什么?就是一个健字。所以,《乾〉者健也,是对《乾》卦元亨利贞四德最扼要的断语。分开讲,谓之元亨利爽,统而言之,调之健。即:天以其乾元之性发而致亨利,归于一贞,是健德的功能。《乾》卦卦象爻象彖辞如此表现,孔子的体会也完全相符。他赞叹:“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

意思是:《乾》元为万物始生之基,宇宙一切皆靠它而生。它是天的本质,能指挥天的运行。

天地相对而统一,《乾》《坤》亦相对而统《乾》卦皆奇交,通体纯阳;《坤》封皆偶交,通体纯阴。《乾》象天,《坤》象地。坤字由土(土地》与申(伸展)构成,为大地之象征。地之德(即纯阴之德),是什么呢?王的《彖》辞已有明示。《乾》卦〈彖》辞为元亨利贞,《坤》卦《彖》辞亦有这四字,但插入“牝马”。如依程传,这是由于”四德同而贞体则异。”意为元亨利贞之四德,天地(《乾》《坤》)同具,区别在贞之性质不同。“《乾》以刚固为贞,《坤》则以柔顺为贞。”柔顺之性取象于牝马,牝马之行止须依于牡马,听从牡马指挥,有健行不息之性,故而比喻为“牝马之贞”。

《坤》卦卦辞有两种解法,第一种是自王粥始分为两句,元亨为上句,利牝马之贞为下句。朱襄亦如此新句,他认为《易》为占斌之,占者筮得《坤》扑,其运气为元亭(大通),但须坚守牝马般柔顺从阳,健行不渝,方才有利。另一种是看作一句,元、亭、利、此马之贞为几个并列谓语,类似《乾》扑,仍为四德,这是程顾的说法,来之德斥之为“泥于四德,所以将利学作句”(《易经集注》)。

由此观之,侧重筮法的朱、来之说,既不合于《易》蕴,自亦不合于孔子思想。故此无妨说,《乾》《坤》合体而四德始备,而万物资始资生,而万象亭通,而万事宜合,而贞正固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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