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陈马等打探消息的几拨人终于回来,带来的消息大致上同周献策所言相差无几。

县令刘长携带妻子女儿并大小官吏今日带了五百甲兵护卫,果然在开福寺中大办法事,孟兰节法会要开三天呢,各种流水宴席连绵不绝,恰好是天赐良机呢。

刘远终于下定决心,道:出发!

营中骁勇之将刘三刀率领三百精兵先行,自己统帅剩余大队押后,趁着夜色向开福寺杀去!

周献策望着刘远的大军前进方向,嘴角漏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低声喃喃道:天下将乱,刘氏将兴!长总管,刘氏的天命周某人为您开启了,,,,夜色中话音随风而逝。

开福寺灯火通明,整个庙宇金光闪闪,仿佛世间乐土,此时正处于欢庆热闹之中。

时间倒退至下午,当刘远的队伍正在松柏林中休息之际,开福寺中却正在讲经宣扬佛法。

县令刘远正在大堂内同方丈辩法,他年方三十有五,双目炯炯有神,不但通读诗更是大权在握,即便是未着官袍也自有一番气度。四周还有兵六部司曹各类方丈官员十余人,加上佛至德大师可谓是蓨县内名流云集了。

方丈佛至德年龄已经六十有五须发皆白,是远近闻名的高僧。大师讲经,自然是引得众人连反赞叹,在座听众各自仿佛这一个都成了佛子善徒。但听得大师讲到最后结语自问自答道:须菩提,若有人以圆满无量之世界七宝,持用布施,可有功德否?答曰:无!

再问曰:须菩提,佛法如何修持?答曰:先降伏其心!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佛说如是而已。诸位长老请回吧,此次孟兰节会捐赠到此为止,还望刘总管能多加救助百姓。

刘长当即脸色一变却又迅速恢复正常,他止住方丈话头道:此言差矣,正是因为世道纷乱这才更要佛法来导人向善,故而本总管特地为贵寺院捐助了三万石夏粮,两千段布匹,五铢肉好一千贯,还望大师多多弘扬佛法,好感化乱民,减少杀戮。

至德大师再三推辞不受,刘长总管只是不允,至善长老早就眼红钱粮更是一心要扩大开福寺在北方的影响,当即代替师兄接下捐赠,答应替刘总管扩大佛法,大摆筵席供附近的佃户百姓享用,好一派繁荣景象,陈马等人来打探情报时恰好遇见这一遭光景。

县令刘长却在筵席后忽然接到城中传讯小妾产子,匆匆回城去了只是拜托众位同僚替他在庙中祈福,明日将会带着妻儿前来还愿。

寺院内一处偏殿中,至德方丈望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小弟子问道:你决定了?

那跪在地上的年轻人连连三叩首,然后起身却是一个身高八尺的英俊少年,头戴冠冕竟然是一个俗家弟子。那年轻人道:弟子已经决定了,既然乱世已至,弟子一定要搏一把复我高齐江山!

至德大师连连叹息道:痴儿,痴儿,何必呢?高齐天命早失,纵然你自幼习得武艺,勇力不在你祖上兰陵王之下,想要复国谈何容易?

那貌似兰陵王后人的高氏男子握拳道:杨氏将亡,刘氏当兴!只要我控制了刘长,将来未必不可以取刘氏天下而代之!

至德大师流泪叹息道:罢罢罢,高开昌你自去吧。希望你能记得开福寺对你的养育之恩,日后能重建开福寺。这一代高僧似乎已经预知了这诺达寺院将要走向毁灭。

杀!杀!杀!夜幕中陡然间杀声四起,却是刘远的前锋刘三刀带着三百精锐悄然杀至。

刘长离去时自然将三百甲兵一起带走了,留在寺院的只是县中各家大小官吏及私兵六七百人,还是分散在各自家主身边,故而一旦受到袭击当即一乱做一团各自抵抗。刘远将大队人马有兵分三路多举火把成疑兵之势从东西南三面压来。

期初战事很顺利,各家私兵被刘三刀一击而溃,突围不得聚集起来躲在高墙内后,开福寺中的僧兵也聚集了起来足足有五百精锐僧兵。

咚咚咚,战鼓声扬在黑夜中揪动所有人的心弦。

刘远感到寺院大门前,得知战况后,心中思虑道:幸亏我早有准备,既然乱世中还养得起这么多僧兵,显然不是信得真佛,必然是以弘扬佛法为名侵占田土的伪僧众,那就不要怪某家心狠手辣了!

“放火,给我烧了这个破烂寺院!”刘远狠狠的拔刀前指下令。

早就准备了一个下午的引火之物全部被纷纷点向着寺院抛去,乱世早就让秩序崩溃。软弱之良民多投向佛门以求庇护,强悍之盗匪则践踏佛法劫掠他人以夺取生存资粮。火助军威,双方士气涨落,很快开福寺的抵抗就溃不成军。正直混乱之际,那方丈的弟子高开昌带着一张面具,倒提长矛在混乱中杀开条血路向着县城方向逃去了。周献策亦是趁机溜得不见踪影,刘远正关心战事倒也没有留意他。

放箭!放!放!随着命令不断传达,在刘远的督战之下,寺内的抵抗渐渐逐步向内退去。比及天明,整个诺达的开福寺完全成了一副残垣断壁,死伤数千人转眼间由佛教的极乐净土变成了阿鼻地狱。

啊,饶命!求求大爷,放过我们吧!变民军分作十几人一个小队,在寺院内各个房间带劫掠烧杀,个别官吏的家眷更是到了大霉,被那些个疯狂的军卒凌辱。哭喊声彼此起伏,杀戮生渐渐平息,血腥味和被烧死的怪味也逐渐扩散开来。

对此乱象虽然早已司空见惯,可刘远仍是难以接受。只可惜他也难以直接制止,大凡期初参与变民军者都是无家之人或者赤贫者,他们看不到未来或许很快就会死在下一场战斗中,故而劫掠释放兽性是保持战斗力的不二法宝。强忍住一口气,刘远按住刀柄寒声到:陈马,你去传令,一刻钟吹号,三通号角吧未至者立斩不赦!

呜呜呜,号角伴随着黎明升起的太阳一同传开,四散开来的士兵不情愿的跟着各自的长官向着青色大大旗下集合。号角声持续了一顿饭的功夫,三通集合号响罢,仍有七个士卒未归,最后被陈马带人压了回来。

刘远站在大旗之下,迎着初升的太阳紫黑的面颊上仿佛披上了一层金甲,让众人莫敢直视。除却前最前方围着寺内残兵的百人队,其他还有约六七百人,下面一片乱哄哄的,知道陈马带人来回吆喝了三遍才大致平静下来。

刘远站在一处高台上,大手一挥七名士卒被五花大绑押了上来。

环顾众人,刘远道:知道他们为什么被绑吗?就因为他们不尊军令吹号不至,在我的刘字营中不遵守军令闻号不知者杀无赦!你看看你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也配当兵?都给老子记住了刘字营中军令大于天,吹号不至者,斩!闻鼓不进者,斩!鸣金不退者,斩!都给老子记住了!

说完就要将那七名违反军法的士卒斩首示众!

正在此时忽然一人上前拦住道:将主,使不得呀!这几个儿郎有三个可是昨晚突阵的精兵,他们可是立过大功的好男儿!原来是刘三刀来为他的部下求情。

刘远本想网开一面,可是见得台下兵卒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响起路上遇到的周亚夫墓,不由猛下狠心一脚踹开刘三刀,拔出腰刀上前双手猛挥将当先一个士卒砍得脑袋飞起,血迹溅了一身,他厉声道:违反刘字营军法者,杀!执行官再无犹豫,大刀看下又是六个头领落地。

台下众人霎时间鸦雀无声,刘三刀也呆立当场。

刘远回刀入鞘道;大伙都看着,做个见证,日后要是咱也犯了军法,你们也可以斩咱!走,咱带着你们去捉了那鸟知县打县城去。

打县城,打县城!兵卒们欢声如雷,大旗前指,变民军向着开福寺最后的据点围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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