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攻守
七月中旬的傍晚正是天气最闷热时刻，但大雄宝殿内的气氛更加热烈。一切都源自高家军要打县城了，只要拿下蓨县城池他们就有了根据之地，不再是不入流的盗匪，若是再进一步能实现军师刘宗义的规划尽复高齐故地，那日后大伙自然都是开国功臣，谁不是攒足了劲儿准备大显身手？
高士达年方三十有八，正处于奋发向上的年纪，面相白净富态，五年的造反历练生涯更平添三分铁血气质，使四周的其他人在无形中都不由自主的低了他一头，自有一派领袖气质。
这时高士达坐在主座之上，一手按着扶手，一手扫过众人，道：“大伙都说说该如何攻城,这可是与往日道旁作战不同，谁能第一个攻进城咱就让他任取官府财物美女。”其实方案早就同军师刘宗义商议过了，此刻自然是故意挑起大伙的心气，好在明日奋力攻城。
果然赏格一出，大伙都坐不住了，纷纷请战，甚至有要求连夜攻城的。
“爹，俺看不如趁夜攻城，好让城中那帮官老爷见识番咱们高家军的威风。”高士达的次子高长工首先跳出来叫嚣着。
高士达一瞪眼小子就只得不乐意的退下，显然趁夜攻城不是义军能做到的这。
另一员大将马起却道：要俺说二公子所言亦有几分道理，咱们是该猛攻一回，说不定可以吓破守将之胆，可以一举攻入城中。马起乃是粗汉一个向来以斗狠逞凶扬名，他自然是倾向于直接进攻的方略。
狠人发话其他人都纷纷附和，主张速战的意见纷纷上涌，显然同事先约定的调动气氛然后猛攻猛打计划有了差异。
局面越来越倾向于迅速攻城，高长远也请命道：父亲，二弟的连夜攻城之法虽不可取，但明日起咱不妨先猛攻几次试试效果。
刘宗义哼了声道：骄兵之气，城还没有打下呢，你们各个都自以为天下无敌啦？那县城可不同于村庄般好打，大伙有信心不错，可攻城嘛还是要从长计议，小心为上！
高士达突然一拍大腿等着刘远，道：贤婿是最先到达这儿的，以你之见是该速攻呢还是按照常法逐步攻城？其实到了现在局面高士达是想速战速决的，一面是众意难为，另一面他也想早点入城好称王称霸，只不过估计刘宗义的面子没有直接作出决定。
众人目光一时都聚集在刘远身上，似乎真的是听从他意见了。
刘远面色平古无波，冷声道：夫战，勇气也，自当一鼓作气拿下城池！
高士达这次是真的开心，刘远这个女婿抬识相了，他大声道：明日全面攻城，不破城则誓不收兵！
计策遂定，来日攻城。
翌日，又是一个艳阳天，万里无云，一轮红日自东方跃起，赶却千山敢却月。
城中守军也早已严阵以待，对蓨县守兵来说城外的高士达的队伍名声极坏，盖因为这五年以来高士达起兵之后虽然没有攻打过县城可是在全县广大乡野内劫掠杀戮早就不知做下多杀罪恶，故而都抱着保卫家园奋力杀贼的心思。
这其中有两人最为与众不同，一个是高开昌他身形高大俊美，早投在刘长私兵队伍中准备在杀贼中立下功劳为将来恢复高齐故国做准备。另一个则是初次上阵的曹家二少爷曹旦，他准备要在战场上证明自己不是匹夫之勇而是有着将才的！
强头代表着大隋大黄龙旗纷立，三千士卒甲胄齐全严阵以待。
城外义军大营号角争鸣，天青色大旗纷纷晃动，高士达开始调动兵马派兵攻城！
时下义军打仗向来是用抓来的民壮打前锋来消耗敌人锐气，然后精锐冲阵最终一举打垮对手。大隋官军则是列阵而战，骑兵精锐冲阵后步兵全面压上厮杀。但蓨县不过是普通郡兵防守，虽然甲胄齐全但并没有列阵野战的能力。高士达的义军则是为了日后以蓨县为根基这次也没有强行驱赶百姓攻城。因此这一开始就是双方主力只见的生死较量，结果将是力强者生败者亡！
杀！杀！杀！
战鼓急促催发中，高家军十营兵马三面围城纷纷在呐喊中蚁附攻城。所有将领全部亲临一线，高士达的两个儿子和刘远都亲自带队爬墙攻城。
后面就是高士达亲自监阵，但又后退不前着立即斩首。
此谋划出自刘远的老父刘宗义，昨晚虽然他的原计划被打断了，心中不悦，可转眼又对高士达献上一条计谋，那就是：所有将领亲自爬墙攻城，主帅高士达督战。高士达本来有点犹豫，毕竟真上了战场，刀剑可不认得哪个是他的儿子女婿。
刘宗义则力劝道：既然要速决那就要出全力，并以三国时孙权攻打合肥战事为例子。
建安十九年（21年），曹操为充实军粮，派庐江（治今安徽六安北）太守朱光在皖城（今安徽潜山）地区屯兵耕地，种植稻谷。孙权为早点拔出威胁就率军攻城，当时是五月大雨连绵江河水涨。朱光收聚部众据城坚守。孙权问计于诸将，吕蒙说：此城并不会十分坚固，要破此城，当趁我三军士气高昂之际，四面齐攻，定可一举而定！于是吴军将领甘宁等各自率领精锐士卒，从拂晓发起猛攻，仅一顿饭时间，就将城攻破，擒朱光，俘数万人。驻守合肥的曹魏大将张辽得知皖城告急，急忙率兵驰援，至夹石（今安徽桐城以北），闻皖城已失，只好退兵。
讲完后刘宗义又道：眼下此般情形不正好同孙权攻打合肥相似，高公既然立志于天下，何不效法孙仲谋？
高士达手握宝剑，再天青色大旗下巡视四方，这一站他一定要赢，王图霸业从此而始！
啊！惨叫声不断在刘远面前上演，不断有攻城的倒霉士兵从城头跌下战死。后面的士卒则还要继续爬城进攻，滚石，檑木，不断砸下，弓箭也是在双方对射中纷飞不止，时不时有倒霉蛋没射中身亡。
娘妈的！见得自己负责指挥的三个千人队伤亡惨重，属下个个胆寒，刘远怒骂了一句，上前怒喝道：高将军就在咱们身后督战，凡有后退者一律处死！前进不一定死，后退无生，人命无贵贱，想活命得都跟着老子，冲啊！奋尽毕生之力大喝一声，随即拔刀向着城墙边上的云梯爬去。
刘远这一声大吼充满了对命运的反抗，仿佛一支长矛插入地面尖锐夺目，当即刘字营的所有勇士都跟着他发起了舍生忘死的进攻。
这时刘字营一员小将突然大喝：跟着刘将军，冲啊！
跟着刘将军，冲啊！整个归刘远统帅的三个千人队沸腾了，万众呼和相随，杀声震动四野。这一刻冲在前面的刘远似乎有了用不完的力气，他扶住云梯奋力向上爬！
放箭，掩护！给老子放箭！这一刻慕容纥豆一改平日懦弱形象，连番呵斥弓箭手向城上射箭掩护主将刘远。东门城墙上总共搭上了八座云梯，转眼就被守军用插杆推到，接着便是石块和滚木如冰雹般砸下，哭喊声一片。
刘远爬的这具云梯幸而未被推到，所幸城墙只有三丈来高，前面四架云梯被推倒后守军又分出人手来解决剩下的云梯时他已经接近了城头。当先上墙的是护卫陈铁头，他执盾横刀一跃而上，当即就有守兵呼喊着向此处杀来。
死来！陈铁头猛然一个盾撞将当先一人砸捯，随后双手握刀刷地一下将来袭之敌砍杀一人。
趁着这个空档刘远三两下爬上城墙，同陈铁头站在一起敌住前来破坏云梯的士兵。眼见主将已经登上城头刘字营士气大振，纷纷高呼道：胜了，胜了！尤其先前那个首先呼应刘远的士兵也疾声大呼：将军有令，先登入城者重赏，兄弟们，跟着刘将军冲啊！随着越来越多的义军兄弟攀上城墙，城上守军经验不足的弱点显现出来，蓨县守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旦陷入混战就逐渐不敌。
随着义军渐渐开始站稳脚跟，刘远就不在冲在第一线，他不断聚集部下指挥他们进攻，大吼道：破城！破城！破城！
这时南门主攻的高长工也率领义军杀上了城墙，眼看破城在即，城下观战的高士达也是大喜，想不到破城如此轻松。
闪开，高开昌在此！这时刘远对面一个脸戴面具手提长矛的大将杀来，所过之处无一合之敌。
贼将休得猖狂，识得曹旦否？于此同时高长工那边确实一队精锐在一员小将率领下猛冲杀至。古战场素来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不想突然将城上冒出了两个骁勇大将，一时间守军士气大涨，竟然抵挡住了义军的进攻。
刘远正在指挥部下结阵厮杀，防备那戴着面具的猛将突袭，厮杀之余，犹自挑衅对方道：带上面具就自以为是兰陵王吗？对面贼将还不早早投降？
那面具将领抖擞精神稳住战局后就不断冲杀，每次都能遏制住刘字营将士的攻势，显示也深通兵法。
闻得挑衅那将军并不答话，只是矛法杀戮更加狠辣。
正在此时另一面墙上却是传来惊呼：高将军小心！原来十余合交阵之下高长工竟是不敌初出茅庐的小将曹旦，被对方一刀砍翻在地，虽然身着明光铠甲也受了重伤，在亲兵护卫下逃下城去。他这一逃攻势自然随之崩溃，攻城的高氏义军大败而归。
刘远这边尚在勉力支撑，但城中士气大涨之后也再无克城希望，当即长叹一声撤军收兵。
谁料想进攻容易撤并难，一退之下自家统管的三个营也随之崩溃。那高姓大将趁机率兵杀来，刘字营当即抵挡不对，溃不成军，连刘远这个主将都被挤得跌下城去幸亏下面有死人做垫只是歪了叫，被一个眼见的刘字营士卒拼命背着救回了大营。
突袭攻城失败，高士达和刘宗义只得收兵回应后退三里下寨，重新回到了开福寺，准备长期作战的攻城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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