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知道,穿小鞋是难免的,既然杠上了。断然没有认怂的道理。但是,这个小鞋怎么穿,穿多久,什么时候脱下来呼在刘副科长脸上,需要好好算计一下。总不能人家给你小鞋,你还把拿个鞋拔子使劲把后跟提上。
坏事和好事是是可以互相转化的,中间的催化剂就是波动的情绪或者缜密的思维。丁一不会用愤怒解决此事,更不会愚蠢到动用杨厂长或方科长的关系,上层的关系是给你进步用的,如果用来解决这些鸡毛蒜皮,那就太沙币了。
轧钢厂面积不小,但规划极其合理,毕竟是解放前娄氏家族请德国人设计施工的。丁一很快找到了三区的四个车间。车间面积不大,最大的车间600平米,最小的一个才200多平,这次宣传任务是重新刷写墙面标语,把吊着的宣传板重新整理。
丁一分别找到四个车间队长,说明来意。扔下四包烟拉拉关系。商量好施工时间及要求。丁一又估算了一下自己需要干多长时间。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自己每天干个小时。半个月很富裕。把丁一呆住了,这尼玛是穿小鞋?这是送福利啊。扔块馒头,狗都能干。
想了想,明白里面的道道了。真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科室宣传干事是摸鱼高手啊。老刘估计没干过这活,光耍毛笔写大字报了。下头的人一天能干完给你报一个礼拜。以前有类似的工作量,几个人呢一块干,摸了一个月鱼。老刘还真以为一个月交给丁一一个人是压榨员工了。
口号喊的震天响,工作老子就平躺,喝茶看报又一天,反正国家把我养。
既然了解了,那还客气啥啊。
回到宣传科,丁一抽出张纸,把工作计划写的极其详细,那块墙用多长时间涂抹多大面积,用什么字体,多长时间完工。展板怎么刷漆,怎么晾干。紧着一个月开始编,一边编一边打着算盘对数,生怕少了天数。需要的涂料及物资直接来了个乘以2。
不这么玩还真不成,其一,丁一就不是无私奉献的主,其二,要是真的按照实际来,整个宣传科就得罪光了,你再牛逼也待不下去。许大茂都能跟你翻脸。
咔 咔咔
丁一把满满当当一张纸摆在刘副科长面前,老刘有点懵逼,这玩意是啥?没见过啊。不都是口头说一下,我再砍砍价,然后让老赵签字吗?怎么还整出预算来了?这是我能看明白的吗?
刘副科长硬着头皮看了一遍,写的倒是明明白白,也还合理。稀里糊涂的就把物资写了张条子,让丁一去找赵科长签字,又开了张证明,是给保卫科报备的。
咔 咔咔
丁一把条子摆在赵科长面前,赵科长过了一遍,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看了丁一两眼,笑了笑,取出笔,痛快的签字,盖章。一句话也没说。丁一这就更确定了赵科长是个老银币。
厂长秘不可能只给人事科打招呼,老刘的表现肯定是不知道。那就是和赵科长招呼了,但是赵科长自始至终没有提一个字,显然是给老刘下了个套。当然老刘也是自己蠢。这个套他自己不钻,还真没人能把他怎么着。
想通其中关节,丁一笑眯眯的接过条子。从怀里掏出两盒过骆驼烟,带过滤嘴的。放到桌子上,也没说话,转身出去,把门带上。
赵科长看着丁一出去,拿起骆驼烟看了看,拆开,抽出一根点上,深吸一口。嘟囔了一句:“这烟还挺冲。”
这时候送礼合不合适?合适!送礼要看时机而不是时间,赵科长明显看出条子里的猫腻,但还是批了。这就是要丁一当枪。丁一送上礼,意思就是我可以当枪,但是其他事你得闭一只眼。丁一没提杨厂长的意思就是,这事我自己就成,杨厂长的关系不在这个层面上,你要想连我一起动得掂量掂量。
没有一句话,俩老银币已然交锋了一次,可怜的老刘被彻底装了进去。
丁一又去了三区,约定好丁一的施工时间是在车间下工后,6点-8点。你活再紧也不能妨碍工厂生产。一包烟还是有点作用的,丁一让车间队长出面,请工人们帮忙在下班后把标语展板摘下来堆放好。又当着工人的面拍了包烟给队长,请队长给帮忙的工人散一下。
至于让丁一自己散烟,那是打死也不能干的,工人里也有大小王,你一小干事知道谁是炸弹谁是顺子?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这事只能队长来。
又去保卫科报备了宣传施工的事项及时间。这事保卫科抓的还很紧。万一你要是趁机在施工时刷点反动标语,别说宣传科,保卫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这是很严重的错误。得坚决防范,杜绝。
跟保卫科打交道丁一是一句话不多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这是要把握的一个度,一个新来的,一个劲的和保卫科拉关系,你想干啥?要真的想和保卫科拉关系,得从上层往下渗透,后勤科则是从下往上渗透。这个次序不能乱。
准备工作做完,丁一开始了为期一周的摸鱼,工作进度极慢。此举博得了宣传科同事的一致好评,对新来的小伙子好感度蹭蹭上涨。
刘副科长则很是不高兴,看着丁一如鱼得水,心里隐隐不爽。时不时就批评一下丁一工作进度。实际上他懂个屁,也就摆摆架子,刘副科长一直以化人自居,且又是领导。对于基层的东西一向不感冒。
官场上一直这样,高层的还时不时下基层看看。那些比基层高一层的芝麻官,是万万不肯往下面看一眼的。只管发号施令,迎合上级就行了。
丁一正愁下一步怎么开展呢,刘副科长就把枕头递过来了。
周一的时候,丁一顶着一头糟乱的头发,黑着眼眶,披着满是涂料点子的外罩。把一份报告交到刘副科长手里。
大致意思是,工期太紧,自己熬夜加班也很紧张,还不能干扰工人们工作。申请把工作时间改成夜班,并把展板搬回家利用空闲时间多做点。自己则是每天白天在家休息并布置展板,下午下班时间再到工厂刷标语。晚上晚走,尽量赶工。
刘副科长看到把这个刺头折腾的够呛。有点小开心。看了看颓废的丁一。
大笔一挥: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