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符五年,肃州城外的归义军与甘州回鹘的决战正至高潮之时。
甘州回鹘全军压上,从不同角度攻击归义军的阵型。
此刻的张延礼不再留守,为尽可能的降低这波冲击对阵型的伤害,他急命胡部骑兵同样加速冲向回鹘人冲锋的方向。
而其余众人,则守好阵型,加紧射击,一定要撑过第一轮冲击。
面对重骑兵,第一轮冲击最危险,无论如何都要撑过第一轮,只要第一轮撑住,后面就能撑很久。
而张延礼的三团亲兵,仍安心驻立在大阵最后方,纹丝未动。
回鹘那边仍留有预备队,张延礼也不敢全部压上,留有余力,否则,天睦可汗发现破绽后,命预备队出击,张延礼没有预备队在手,很容易被他抓住可乘之机。
而在这种大战上,任意一方但凡露出破绽,又没能及时挽回,立马就是溃败的结果。
没让张延礼等待多久,回鹘人的第一轮冲锋终于正面撞上了归义军的大阵。
刚刚又是一轮急速射击,虽然依旧带走了不少回鹘人,但相对于整个战场的作用非常有限,还是有相当一部分回鹘人选择直接冲击归义军的正面第二排阵型。
但赤水军中的神沙都和平康都二都,可不是辅兵能比的,任凭回鹘人的冲击如何猛烈,都没能冲垮任何一个小的方阵。
这两都共一千六百战兵,共8团,32个方阵,均牢牢守住了。
虽然之前用弓弩射击,但前排士卒始终举着盾牌和步槊,大部分回鹘人的冲击直接撞上了归义军的步槊上,单个步槊可能没啥威力,但十来人的步槊结阵能掀翻战马。
而后几排的士兵,在回鹘人接近时,就放下弓弩,选择用长矛、横刀甚至陌刀抵抗。
同样是覆面甲的欺骗性,天睦可汗对归义军也产生了错误的判断,冲击的回鹘人亦是如此,回鹘人没想到归义军的步兵如此精锐,未能一次冲开第二排阵型,反而置己方于危险的境地。
而冲击失败的回鹘人,大部分都被掀下战马,或者被归义军士卒直接从马背上拉下,后面立刻有人补刀将其斩杀,而后,有了这些战马和尸体的阻挡在前,后方的回鹘人也很难再次发起冲击。
而从两侧冲击而来的回鹘人,亦被胡部骑兵,以及赤水军斥候团散骑阻挠,两边直接骑兵对冲,虽然归义军这边落入下风,但也圆满完成了任务。
两侧冲击而来的回鹘骑兵大半被阻挡了下来,最后少量的回鹘人冲到阵前,也不再是什么威胁,甚至不需要张延礼派出自己的亲兵团预备队,直接被第二排龙家、胡部步兵阻挡住。
甘州回鹘人一时间又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一轮冲击未果,或是后退再行冲击,则容易被归义军弓弩击杀,若是强行继续冲阵,则是以骑打步,而且是静止状态下的以骑打步,用己方劣势攻敌方优势,平白折损自身战力。
此刻的天睦可汗也有几分犹豫,此刻又是进退两难之局,明明兵力大优,却不能一击破敌,他也明白,是自己小看了归义军张延礼。
他虽然还有千余预备队,但对面归义军亦仍有数百预备队,即使预备队全上去,也不一定能够取得优势,没必要在此时孤注一掷。
故而,他也耐住性子,继续等待。
天睦可汗命令前线军队继续冲击,等待归义军露出破绽,无论如何,他的兵力更多,优势在他,只需前线军队反复冲击归义军,迟早归义军会不敌出现破绽,到时,张延礼那边只能让预备队上场。
只要归义军全军尽出,他再将己方预备队全部压上,给出致命一击,必是破阵的局面,到时自然能取得胜利,倒不必急在一时。
果然,回鹘前线各部将领亦不是酒囊饭袋,各自配合之间,一队继续攻击以做掩护,另一队则趁势后撤,待集结准备完毕后再行冲击,而与此同时,其余各队再后退。
各部相互之间,配合相当密切,不但让归义军这边无法趁势用弓弩攻击,而且反复的攻势,让归义军的阵型相当脆弱。
如此往复之间,已经有数个方阵伤亡小半,虽仍然苦苦支撑,勉力结阵,但也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在后方的张延礼看在眼里,非常着急,但也没有任何办法。
而后不久,张延礼见两都已现颓势,亦不再犹豫,命第三排士兵上前,替换第二排的神沙都和平康都二都。
这二都兵马伤亡不轻,需要换下来休整。
而他们也不是立马直接撤退,而是分为两排,后排顶上,前排后撤,然后第三排步兵阵顶上,前方再撤。
战场上一直如此,最忌讳直接后撤,必须有友军主攻替换后撤的部队,否则,若是直接后撤,立刻就是大败的结果。
而回鹘那边,亦如此,几队轮换攻击,替换伤者,时刻保持最前方的战力。
神沙都和平康都向后不过休息片刻,第三排的龙家、胡部联军就出现颓势。
这也是没办办法的事情,他们不是嫡系,训练不足,甲胄亦不足,远没有赤水军主力那般能抗。
又过了一会,就有两个方阵被攻破,出现了缺口。
此刻的张延礼,再也没有办法,只能让预备队顶上了。
“曹孝杰、安佛儿,命汝二人即刻带本队人马上前,顶住缺口。”
“若事不成,不必回来见吾。”
张延礼即刻下达命令,这两队虽人人有马,但以步战为主,人均陌刀,是张延礼手上为数不多的陌刀队。
果然,陌刀队顶上,立马阻止住了阵型崩溃的局面。
数十把陌刀奋力向前,气势无可匹敌,冲锋的数匹战马皆被砍翻,人马皆碎。而有了陌刀队的加入,归义军这边士气大盛,连带着周边数个摇摇欲坠的阵型,也重新稳固了下来。
而反观甘州回鹘那边,则士气大跌,冲锋之势不复之前。
但后方的天睦可汗则完全不在乎这里的小波折,心中大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