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航与玄幽道人沿着仙市一路走,一路聊,忽然看见某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一个典当行闪了出来,却不是赵沅湘赵大官人是谁?
“老弟!”渡航朝赵沅湘挥挥手。赵大官人听见有人叫他,似乎吓了一跳,回过头来见是这僧道哥们俩,一脸尴尬地走了过来。
神神秘秘的,赵大官人这是干啥去了?看着赵沅湘的神情,渡航和玄幽道人都是一阵不解。
“普乐禅师呢?”赵大官人见少了一个人,连忙开口道。
“普乐大师去买钵盂了。”渡航怀疑地审视着赵沅湘,“你刚才干啥去了?”
“随便看看、看看!”赵沅湘打个哈哈。
玄幽和渡航虽然心中不信,对赵大官人的可疑行径满是怀疑,但也知道若是这位爷不想说,那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三人既然会了合,便一起沿着仙市,一个摊贩一个摊贩地看了过去。
这仙市之中有大大小小的商行,贩卖的商品虽不能说价廉,但起码物美是有保证的;不过,真正的行家都知道,仙市中真正的宝藏都隐藏在这些随意摆放的地摊上——只要你眼力见识够好,就能以低价淘到价值连城的宝贝,可若是啥都不懂,也一准会被奸商们坑得裤子都不剩。
玄幽道人和渡航都是半步金身的高手,眼界虽不能算顶尖,但也是当世的一流水准。玄幽道人还好说,渡航这淫僧真可谓是火眼金睛,每个摊位扫上一眼,就知道有没有好东西、这家价钱是否公道。
某个摊位前,渡航和小贩一阵讨价还价,花五百两银子买了一本破破烂烂、几欲散架的旧。赵沅湘还道这是什么宝贝,拿过来翻开页一看,每一页上都画了一个‘封’字符——原来这乃是一本用来封印妖魔的封印之。
一张“封”符,写得好的,顶天也就五六两银子,这一本二十页,也就相当于二十张“封”符装订在一起,能卖到一百两银子就了不起了。得知渡航为这本花了五百两银子,赵沅湘用看弱智的眼神瞟了渡航几眼。
“小子,你正在心里骂老子傻缺对不对!”渡航冲着赵沅湘冷笑几声,哼道,“就凭你小子的眼力,逛仙市没我们跟着,怕不是要亏到奶奶家!”
“为这本破你花了五百两银子,还不许小爷我笑怎么地?”赵沅湘才不吃这一套。
“这本当然不值五百两,但里面的东西值啊!”渡航嘿嘿一笑道,“这东西的原物主把它拿出来卖的时候,不巧忘了检查清空一下。道长,接着!”
渡航把这本封印扔给了玄幽道人。玄幽拿过来翻开几页,把手指按在上面,念道:“天地妖灵,藏匿其间,急急如律令,现!”
那本一阵抖动,突然从页间冒出一阵黑雾,雾中有两只宛如火烧的赤红邪眼若隐若现,教人看了不寒而栗。仙市中过路的修行人遇上这奇景,不由得都多瞧了几眼。
“嘿!”玄幽道人合上本,黑雾与邪眼瞬间消失不见,“想不到这里还藏着一只‘炎魑’的精魄!炎魑精魄乃是百年难遇的珍奇妖灵,若是放在仙市商行,至少也要买到两千两银子以上,还说不定有价无市!”
两千两?赵沅湘回头看了看得意洋洋的渡航——这花和尚淘宝有一手啊!
“我们佛家修士用不上妖物精魄,玄幽道长,送给你了!”渡航大方地摆摆手。
“那怎么好意思!”玄幽道人嘴上客气,手上已经自顾自把这本封印之揣进了怀里。
三人又走几步,玄幽道人见有人卖品相不错的刻《金刚经》镇魂木鱼,便掏钱买了下来送给渡航方丈,算是那炎魑精魄的回礼。
这洛阳御街仙市,实际上乃是从人间界的御街上开辟出的一方小千世界,虽然现实中的御街长度只有一里稍多,但这仙市延展蜿蜒,足有十几里长。赵沅湘跟着两人走了一会儿,已觉疲惫,正要提议歇脚,就见前方的一处摊位前密密麻麻围了一圈修行人。
修行人都是眼高过顶之人,这是对什么东西如此感兴趣?渡航与玄幽道人对视一眼,心知必有宝物,连忙拉着赵沅湘凑了过去。
只见那摊位的油布上,孤零零摆着一根笔,别无他物。摊主乃是一位年迈老者,这老者衣衫破烂、满面风尘,若不是精神矍铄、目有神光,几乎会被认作路边饥寒交迫、沿街乞讨的叫花子。
玄幽道人和赵沅湘都是修习符箓之术的人,对于神笔都大感兴趣。眼看这么多人聚集于此,就为了这一根笔,想必其并非凡物。念及此处,两人又往前挤了挤。
亦有同样后来的修行人大声问那摆摊老者道:“老师父,您这卖的是什么笔?”
老者捻须微笑,卖足了关子,才道:“这根笔,无论笔杆还是笔头,老朽敢说,都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宝物!”
当下便有围观修行人嘲笑道:“糟老头子,你这一根破笔,有什么好说的!”
老者冷笑道:“这根笔乃是老朽族人几十辈,花了千年工夫方才制成,你们这些粗鄙蠢货又知道些什么!你们看见这笔杆了没有?这乃是每年开春之时,采集天南地北各色名贵树木的第一根枝条,用了一千年积攒的一千根树枝拼凑而成!别的不说,其中用到的就有凤凰栖过的梧桐枝、万古长寿的大椿枝、佛祖悟道时遮阴的菩提枝,这几种木材,放到外面,哪一个不会让修行界抢红了眼?”
这一番话可把周围的修行人惊得目瞪口呆。众人仔细端详一下这根笔的笔杆,果然灵气凝集、内蕴七彩,乃是无数珍奇名木拼接而成。
不料老者还没说完:“你们再看这笔头,上万根毫毛,没有两根是来源相同的!一千年来,每年秋关,我族人都要走遍神州,去采集神兽的毛发,集成笔头。无论是貔貅、麒麟,还是白虎、玄牡,只要是世间神兽之毛,我这笔上都无所不有!”
“敢问仙长,”听说这笔如此珍贵,周围的修行人们无不耸然变色,连用的称呼都变了,“您这根神笔如此珍贵,怎地又拿出来贩卖?”
老者拿起神笔,细细抚摸,脸上满是爱怜不舍之情,良久才叹道:“我们管城‘毛颖’一族,历时千载,这才制成这一根镇族至宝,原本我是无论如何不会拿出贩售的。但如今天下危急、神州倾覆,我们又怎能私藏重宝、秘而不宣?只盼有有缘人出现,能以这根‘天下秋毫’笔挽救时局,也算是我族为华夏黔黎的贡献。”
原来这根神笔叫做“天下秋毫”!周围的修行人见了此等异宝,一个个都是呼吸粗重、眼神炽热。但这“天下秋毫”笔如此宝贵,显然不会轻易出售,众人摸摸自己的腰包,又是一阵忐忑。
“敢问先生,”玄幽道人忍不住了,“这根笔您要价多少?”
老者嘿嘿一笑:“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众人大惊失色——不是这要价太贵,而是太便宜:光是这一千年的工夫,都远不止这个价啊!
“老夫卖这‘天下秋毫’笔,本就不是为了赚钱。”老者摇头叹道,“因此才只标价一千两。不过,要买到这根笔光有钱不行——还要通过老朽的考察。”
“老先生,什么考察?”众人连忙问道。
“老朽已经在这里摆了五天摊位,可没有一人能使老朽满意,这才让你们有幸得见这根天下秋毫!”老者嘿嘿一笑,“老朽不希望这根神笔落到不学无术的粗人手里,因此上,要买这根笔,必须对上老夫所出的一个上联!”
对对联?周围的修行人们顿时换上了苦瓜脸——无论佛道,修士往往从年幼就开始出家修行,整日价学的都是修行之术,看的也都是佛经道藏、丹鼎秘籍,又有几个会舞弄墨、吟诗作对的?难怪乎一连五天,这根天下秋毫顶着一千两的甩卖价,愣是没找到买主。
玄幽道人和渡航当然也不会对对联——但他俩知道有人会啊!见这两位大哥把火辣辣的目光投向自己,赵沅湘只得打个哈哈,壮一壮胆,上前两步问道:“老先生,敢问您的上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