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他的可怕之处,不是吗?
景臣皱眉问:“潇潇失踪了,你要去大梁吗?可如今郢都……”
夙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心下自有分寸。”
景臣看着他此时那双眸子心下泛出丝丝缕缕的寒意。
夙寻撑着额,笑意浅浅:“让我想想,该从哪儿给你说好?”
默了片刻,他开口:“少则一月,多则两月,王必死无疑。到时候春申君定然入宫,而今太子悍血脉尚且不明,你觉得,李园有可能让春申君活下来吗?毕竟,他有可能才是太子悍的生父。”
“依李园之秉性,定然会先入宫埋伏,就算是有人泄密,告诉春申君李园要杀他,可依着春申君之性情,你觉得他会相信。”
夙寻眯眸笑了笑:“王薨之后,无论春申君怎样入宫,可他既是要去吊唁,那定然会停在……棘门。在棘门下手,呵!你觉得得手的几率能有多大?”
景臣手指一搭一搭扣在博局上:“事无万一,就算是李园不能得手,你也得帮他一把不是?”
夙寻轻声笑了笑:“到时候,新王继位,李园定然已登至令尹一位,但新王尚幼……”
说到这儿,夙寻顿了一顿:“李园身为国舅,你觉得,那时会发生些什么?若我那时还不能回来,朝中更无人牵制他,你觉得,三大氏族会不会重新洗牌?韩叔说你是绝艳之才,想必不用我多言,你也晓得那时该怎么做吧?”
景臣面上不显,一时只有他手指扣下来的“嗒嗒”声:“那你可说说,你同王后做了什么交易”
景臣笑了笑:“要不就让我来猜猜。太子悍应当是……春申君的血脉无疑。”
“若是我猜的不错,咱们这位王后让你做的事情是……弑君?而后,让你扶持太子继位,虽然世子犹也为她的儿子,但她告诉你,之后坐上王位的只能是太子,就算是她的次子……世子犹都不行,对不对。而后,她借李园之手杀了春申君,春申君死后,借你手,再斩李园。”
夙寻看着他,眸光深不可测。景臣唏嘘道:“呵!咱们这位王后,才是藏的最深的那个人,一步步,算无遗策。王与她虽没有什么情谊,但到底也算是夫妻一场。而她更是为春申君产下太子悍,若没有情谊,又何故留了这个孩子。更者李园,此人再卑鄙狠毒,但到底也她的亲哥哥。这些人可有想过她才是要杀他们的那个人,甚至,她的刀,已经悬在了他们的头顶。”
夙寻没有说话,半晌不知想到什么,眸中显出残忍神色,他语调阴寒,直直看着景臣道:“景臣啊!若是教我知道,潇潇这次失踪和你景氏再有什么牵扯,我此前说过……不会再手软半分。”
景臣笑了两声:“你当着我的面说这些话?也就不怕我生气?”
夙寻闭了闭眼:“最好不要。”
景臣拿起那枚骰子,放在眼前转了转,半晌才说:“你迫不及待的告诉我这些,已是下定决心要去大梁了吗?大梁不比郢都,你小心才是……潇潇的剑术……应是不会有事。”
夙寻再没有多言,莫名看一眼景臣便拾步离开。
紫竹林在他起身离开那刻,又恢复往日寂静。景臣看着他离开萧索背影,半晌都保持着他离开前那个姿势。
半晌,他手中的骰子才“啪”一声掉在博局上,他看着自己败相已显的局势,淡淡一笑。皱眉间那骰子已被他再次抛起落下,他再没有停顿,执起旁边垂死的一子进了几步。
形势陡转。
他抿唇漾开一丝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