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京 原来,京城里的侯爷是这副模样 (第1/3页)
平武十七年。
阳月中旬,京城已入深秋,金井落叶红转郁,石路铺尽层层赤黄,正是天高气阔时节,秋日和暖,萧风却愈发寒凉。
世族府邸所在的地方不似百姓街市热闹,即便现下是午时,高墙红瓦之间也是宁静。路两旁种梧桐,有专人侍弄,倒也是一番美景。
厚织精绣帘盖的四驾马车行过官道,缓缓驶入镇北侯府所在的街巷。
少女白细的小手轻轻挡开马车侧面的垂帘,淡粉蔻丹在暖阳下闪有点点光亮,腕上的翡翠镯与流苏吊着的玛瑙碰撞出叮当脆响。
玉怜脂轻轻探出半张俏生生的脸蛋,杏眼中是水润的盈光,悄悄向外望,面上有淡淡笑意。
京都,虎狼蛇虺盘踞之地,千百年龙渊蛟府,血肉泼刷出的繁华,倒确实贵美珍奇。
她们从苏州出发来京,走了最快的水路,终究也有几十天的奔波疲劳。
半个时辰前在京城码头下船时,玉怜脂的脸色惨白如纸,现下换了马车走陆路,不用再闻水汽的腥涩,胸中郁气才清扫荡空。
双亲去世,她受世叔相邀到京城避难。
仇家要斩草除根,一路追杀,玉家为护她已经耗费上万两雪花银,江南五大镖局的镖师全死过一遍,才保她安全入京。
马车帘子掀开后,秋季的风便徐徐钻进厢里,陪在马车内的老妇人赶紧将玉怜脂扶着坐好,一拉帘绳,车厢又慢慢恢复了暖意。
“姑娘诶,你身子不好,不能多吹冷风的呀,要受凉!”
她被阻了赏景也不恼,慢慢收回手,扯了小毯子覆住腿,乖巧地朝面前的老嬷嬷笑:“晓得喽。”
娇娇的样子惹人爱,她是吃准了老妇人不舍得多唠叨她。
关嬷嬷只得无奈地瞪了玉怜脂一眼,往她的小手里塞小暖炉。
少女微微低着头,像是思索什么。
刚刚她掀帘子往外瞧时,已全然看不见那些走街串巷的货郎,商贩吆喝高喊的声响也消失殆尽。
几批穿戴精秀的女子路过,姿态甚好,步子迈得小却走动得快,身上衣料不错,但式样不像官家小姐,想来是勋贵家宅中伺候的婢仆。
她们已入历朝公侯传袭家宅所圈范围之内。
玉怜脂看了一眼关嬷嬷,道:“嬷嬷,打听清楚了么?”
贴身伺候玉怜脂的关嬷嬷是玉家的旧仆,年轻时跟着商队走南闯北,探听消息是一把好手。
玉家行商多年,金银如粪泥,珠玉碾作土,只要使足了银钱,断然没有不肯开口的碴子。
老妇人垂眉靠近,对着玉怜脂用苏州官话低声道:“打听到了不少。那些仆婢说,如今侯府里统管后院的是已故老侯爷的嫡妻,王老太君。前院总共两位郎君。”
“一位是现任镇北侯,五年前袭的爵,名砚深,行二。”
“另一位,就是咱们要投奔的谢滨大人,谢府的大郎君,侯爷的庶长兄。”
玉怜脂点点头,垂下眸。
这位谢滨大人,她该唤一句世叔的。
爹爹走之后,是他修一封寄到苏州,让她入京。
只不过她是女子,日后要在侯府后院生活,谢滨身为男儿在外自有广阔天地,不可能时时刻刻顾及她。
玉怜脂明白,自己一介孤女,大宅院里寄人篱下,摸清楚镇北侯府女眷的情况才更重要。
“镇北侯府后院只有老太君?我记着滨叔已经婚娶了。那位镇北侯呢?”
“谢滨大人的确早已成亲,据说夫人姓高,还生了一双龙凤胎,现下约莫八九岁了吧。只不过这位高夫人许多年来一直卧病在床,好像已经连人都认不大清了,不是管事的。现下管大房琐事的是谢滨大人抬的一位良妾方姨娘。”
关嬷嬷沉吟一会儿,又道:“至于镇北侯……只知道如今府中没有正经主母,想来那位侯爷没婚娶,但不知是否有定下的亲事或通房侍婢。”
玉怜脂听罢,默默记在心中。
一入侯门深似海,听关嬷嬷的话,愿意庇佑她的谢滨虽也是主子,但在侯府里外都不是真正能拿主意出决断的人。
既做不了主,那她这靠山便不牢。
若是行差踏错,她恐怕有万劫不复之险。
玉怜脂闭上双目,不再言语。
约莫过了一刻钟,车厢外传来马夫的声音:“娘子!前头再转个弯,就到侯府角门了!”
话音落下不久,便能感到车头一转,再行一会儿,车夫就猛拉缰绳,呼吁控马。
漆红木门前,金银丝纹饰雕壁的马车缓缓停下,关嬷嬷先一步推开车厢小门下去。
她刚落脚石板地,正转身要扶玉怜脂时,远处传来阵阵沉踏之声。
老妇人回首眺目一望,似是哪家勋贵的郎君策马回府。
此刻正值午时末,的确是大臣们下朝归家的时辰。
打头的千里乌骓马雄健无匹,皮毛油光发亮,通体深黑,如惊电般飞驰而来。后面跟着的五骑也是清一色的名品雪蹄青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