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都郡在缀墨路的公交站下了车,拦住了一个路人,打听雀洗公寓的位置——汤都郡花了足足一周的时间,在几乎没有何甲任何相关信息的情况下,在网吧、旅馆等等地方打听,找遍了附近的几条街。汤都郡心想何甲本来跟何乙同居,现在突然离开总要解决住宿问题,于是特意留心这些地方,最后总算从一家旅店老板口里,得知何甲曾在那处住过并询问过哪里能租到公寓。
之后在旅店老板提供的一家房产中介处,在汤都郡询问店员“前一阵是否有一个穿风衣的长发青年来租房子?”后,终于才得知何甲最近在缀墨路的雀洗公寓租了一间房。整个过程枯燥繁琐,甚是无味。
虽然得知了结果,不过出于客.户信息保密,中介只暗示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但不管是何甲的个人信息还是何甲租到的到底是哪一间,全都一律没有告诉汤都郡。汤都郡在到达雀洗公寓后看着十多层高,多达百间房的公寓楼,不禁发愁。
另一头,得知一场虚惊的我,心有余悸的出了门。购物完毕后,我领着满满一袋子的零食和生活用品,急忙回简生家。
我将手指伸到贴在门上福字里,拿出藏在里面的备用钥匙,打开防盗门。
进了门,看到简生的鞋正脱在门口的鞋垫上。我心里一喜,对着屋子里面喊道:“简生,你回来啦~?”
没人回答。
是没听到么,我脱下高跟鞋,把塑料袋往门口一丢,门也没关,走进客厅。
客厅的另一端就是卧室,我走到客厅一半的时候,就已经能看到卧室的全貌了。
我蓦地停下走向卧室的步子,呆立在那里。我用双手捂着嘴,惊恐地瞪起眼睛——简生正趴倒在卧室的血泊中,屋内像是打破过血袋似得墙壁上床上溅满血液。
我努力的忍住某种想要从喉咙爆发出来的东西,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嘴巴不受控制的发出恐惧尖锐的悲鸣。
我缩紧身体,浑身僵硬的不觉倒退了两步。忽然间,我感到背后有人。恐惧感瞬间流遍全身,我感到身上的毛都炸了。猛的转过头,看到汤都郡正站在门大敞开的入口,惊讶的看着我和血泊中的简生。
晚上。
汤都郡替我处理的几乎所有的事情,自从案发之后我都陷入一种丧失判断力的状况,舌头也麻痹了,话都说不清楚。六神无主的我像小鸭子跟着母鸭一般,汤都郡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明明是第一次见,但是也不知是单纯的因为汤都郡面善,还是他散发的那种包容、亲和力,在经历了简生之死的冲击后,我几乎是本能的去依靠他。
发现尸体后,汤都郡第一时间帮助我冷静下来,并叫来了警察,在警察到之前,关上简生家的门保护现场,并领我到管理员室喝了两口热水。之后我和汤都郡一同被带去问话,直到傍晚才结束。现在汤都郡正在警察的办公室里,跟警察交流着什么,而我则坐在外面走廊上的长椅上等待着。
大概二十分后,汤都郡从办公室里出来。
一见到我就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有什么眉目么,是谁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我问的语调很是哀伤,汤都郡安慰我似得,微微笑了笑,说道:“暂时还没有,不过不用担心,警察一定会抓到凶手的。”
“先生,其实这都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
“抓到凶手又能怎样呢,简生,简生他……都已经不可能在活过来了……”
我说着,喉头一梗塞,哭了出来。
汤都郡见状,伸出双臂,想给我一个拥抱,但随即又怕有些不妥,伸出的手臂在空中顿了下,才继续拥过来,带着些许尴尬和生硬,将我拥到怀里,并在我的后背轻轻的拍了拍。
第二天,我疲倦的醒来。头碰触到的枕头上感觉阴凉的,我这才想起昨夜也是在哭泣中哭累了才睡去。
睡意渐渐褪去,记忆变得清晰。我慢慢想起昨天的事情。意识到简生已经死去,心里又是一阵悲伤。
昨天,汤都郡送我回来的时候。曾聊到过一些案情,不过出于对于我感受的考虑,其实汤都郡是不太想说的,一直在避免聊到这些。但我非常执意的想要知道,汤都郡也就只好如实道来。
简生的房间里有打斗的痕迹,头部有很多伤口,这估计便是死因,不过还不能确定,要等尸检下来。暂时没有有关嫌疑人的头绪,因为这栋建筑的南侧是跟另一栋弃楼紧挨着的,两栋楼之间仅有两米左右宽的空隙,而简生房间的窗户当时又打开着,几乎所有人都有能力进出这间房子。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死者、也就是简生死前,留下了死亡讯息。这可就少见了,当过一辈子的警察也很少会看到现实生活中的死亡讯息,毕竟百分之七十的凶杀案都是冲动杀人,往往发生的很突然,措不及防。
警察们见到这个都表现的很兴奋——死者留下的是血字。
不过警察们也没兴奋多久,因为死者仅用血在身旁半米左右的地方写了一个字,男。
只有一个男字,这就太没意思了。难道死者想告诉我们凶手是男的?可这世界上除了男就是女,只这一个字真的没什么帮助。
有人提出,有没有可能凶手是女人,所以留下这么一个字来给帮自己转移注意。立刻就有人反驳,那完全是画蛇添足。警察可不会因为这个一个字就不去怀疑女性,凶手要真是这样想,真的是为了减少自己被怀疑而这么干,那凶手一定蠢的可以。
头一阵痛,打断了我的回忆。心脏跳的也有些快,我有些踉跄的走到洗手间,哇的一声呕在马桶里。
浑浑噩噩的过了两天,第三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大街上游荡。
黄色的路灯,川流不止的车辆,城市依旧喧嚣忙碌着,似乎完全不把我的遭遇放在心上。孤独感,悲痛感,充斥着我的身心。华丽的霓虹灯,激情的音乐,全都无法进入我的耳眼中,意识变得模糊,五感都变得粘稠不堪。
忽然我发现身边的景色有些熟悉,定神一看,我竟正站在雀洗公寓旁的街道上。抬头看去,简生的公寓楼就矗立在我眼前。简生家的灯也在黑暗中闪耀着——我心头一热,但随之镇定下来。
我还是明白,现在在那房间里的不会是简生。我在那里站了片刻,恍惚中发现已经站在了楼道的台阶上。
到了四楼,眼前的景象让我又是一惊,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看着他。
简生的房门敞开着,灯光从里面照射出来,洒在地面上。而汤都郡正站在打开的门前,沐浴在灯光中,眼睛看向屋内,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啊,是你。”我带着稍显兴奋的语气,小跑到他身边。
汤都俊闻声转过头来,也是一惊,接着笑着说道:“呀,这不是……”
这时汤都俊才豁然发现自己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脸上笑意更浓,道:“蔡勇蝶,我的名字,叫蔡勇蝶。”
“哈,蔡女士,你好你好。”
“嘻,干嘛这么拘谨,又不是第一次见了。”
“绅士一点总是好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