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昌,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剧本?”一个戴着黑边框眼镜,五十岁上下,头发稀疏的男子问。

被问话那人,正是那前几天欲拿走《盗佛线》剧本的何灌昌。在嘉禾内,能跟何灌昌这样说话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嘉禾的大老板邹淮。

“没错,就是这个名字!”何灌昌脸色铁青,明明自己已经警告过他们了,他们却还敢拍这部电影,而且还光明正大选起了演员,这是在当场打自己的脸啊,“我现在就放消息出去,凡是敢去报名《盗佛线》的,今后嘉禾的电影,一律不用。”

“不能这么做。”邹淮伸手阻止了何灌昌。挡人前途,如杀人父母,这种事情,一旦做了是要犯众怒的,而且还有邵亦夫那个老狐狸在一边看着,到时候即便是嘉禾,也难以善始善终。

“我去找干爹,先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这次说话的是一个五短身材的男子,此人比邹淮和何灌昌都要大上几岁,名叫骆维,是嘉禾旗下的一名导演,骆维虽然不是嘉禾的老板之一,但是在嘉禾地位特殊。骆维的资历比邹淮还要深上几分,抗战时起,就从事抗日戏剧活动,抗战胜利后,移居香江,拍摄电影。曾经在香江三大电影公司之一的电懋担任导演,之后又加入邵氏、嘉禾,李小龙的《唐山大兄》和《精武门》两部电影都是由骆维导演,另外骆维的干爹曾经担任过和胜和一任坐馆,势力颇大。嘉禾成立之初,由于创始三人邹淮、何灌昌、梁封皆为邵氏叛将,邵亦夫恨之入骨,使用黑白两手处处打压,就在这处境艰难之时,骆维加入嘉禾,正是借了骆维干爹的势力,嘉禾才能在根基深厚的邵氏打压下勉力支撑,等到李小龙加盟。

“嗯!”邹淮这次没有再阻止。

在香江电影圈,电影公司之间互相下黑手早已经司空见惯,嘉禾、邵氏双方武行每年总要爆发几场群殴,雇佣黑帮去对方片场捣乱,派人到对方影院放蛇,早已经不是新闻。不管是安乐要进军制片业也好,还是真的是那家美国公司主动找到安乐,让他们协助拍片,嘉禾必然不能坐视其成长,即便对方真是过江龙,嘉禾也要让他知道,香江电影圈是谁的地盘。

待骆维走后,邹淮才又对何灌昌说,“阿昌,你还记得那个剧本是什么内容吗?”

“只要看过的剧本,我都记得。”何灌昌自信满满的说,他从事影视工作几十年,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给你一组人,根据你的经验,多快能把这部片子搞出来?”

“那个剧本我只看了小部分,需要找一个有水平的飞纸仔,帮我完成剩下的故事。”飞纸仔其实指的就是编剧,但飞纸仔又不同于普通编剧,在香江,大部分影视剧开拍之前,往往只有一个故事大纲,甚至连故事大纲都没有,经常只能一边拍,一边让编剧写,由于不可能让剧组坐着空等,所以编剧每写好一段故事,就得赶快送到剧组,这时候由于人跑的飞快,纸张拿在手中会不由飞起来,故曰“飞纸仔”。后来传真普及,编剧写好剧本后,只需要传真到剧组,不用再亲自送过去,但是业内仍然称这种边拍边写的编剧为“飞纸仔”,这是香江影视圈一个特有的称呼,后来即便大陆影视圈剧本被人各种诟病,也没出现过飞纸仔,而好莱坞更是有严格的立项规则,项目一旦确定,制作方想改剧本都不可能,更不要提边拍边写。

“就用倪框吧,他手快,而且水平也不错。”邹淮说。

邹淮嘴里的倪框就是那个写《韦斯利》的倪框。倪框的创作题材范围十分广阔,包括侦探、科幻、神怪、武侠、言情各种,还会写剧本,而且其写作速度十分惊人,据说平均速度是每小时000字,慢的话也有每小时2500字,其最高速度曾经达到每小时8000字,而且是手写,每天能写十几个小时,你可以算一下一天能写多少字——此人如果晚生个几十年,会成为某网站大神吧?

最高峰时期,倪框曾同时为12家报纸写连载。这种速度,写出的字其实跟鬼画符差不多,据说香江报纸业,凡是能看懂倪框笔记的排版工人,工资都要比其他人高出一截,由此也有人怀疑,那些小说有些并非出自倪框之手,而是排版工人写的——某些人为了拿高工资,硬说能看懂,或者只能看懂个大概,然后自己根据能看懂的内容编一篇登上去,不排除这种可能。

“好,就用他吧!”何灌昌也了解倪框,此人确实是有才华,192年,倪框曾参与过《精武门》的编剧工作,并为李小龙量身定做,创作了“陈真”这一经典形象——根据历史记载,霍元甲是真有其人的,但是历史记载,却并没有陈真这一人物,“给我一个月,至多一个半月,我把电影拿出来。”

“另外他们不是要把这部电影拿到美国上映吗?联系一下我们在美国的合作伙伴,他们应该会对一名北美票房冠军电影编剧的新作感兴趣的!”这一招釜底抽薪,邹淮本来是为邵亦夫准备的,可是那个半截入土的老土鳖,根本不用他出手推,单那个疯女人就已经眼看要把他推下悬崖了,没想到这一招最终没有用在那只老土鳖身上,而是用在了一条过江龙身上。

《盗佛线》的招聘启示连续在《星岛日报》刊登了三天,香江但凡是演员几乎都疯了。

别的不说,就说这片酬。当初李小龙与嘉禾签下了《唐山大兄》和《精武门》两部影片的片约,总片酬是万美元,平均每部电影才500美元,按照当时的汇率,折合港币还不到5万。李小龙是嘉禾片酬最高的演员,同时也是整个香江片酬最高的演员,李小龙之后,香江最能赚钱的演员,是邵氏的男明星岳华,而岳华此时的片酬不过是3万港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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