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回到家,黄志豪就问他哥黄志高把沈卓家砖头瓦片送到了没。也不是不信任他哥,他哥一向是个做事稳妥靠得住的人,只是毕竟是他一手促成的单子,就格外关心。
等他哥跟他说已经送到了,他就心满意足准备去吃晚饭了,结果却被他哥拉住问了几句。
黄志高问道:“你那个同学,是不是有个妹妹?”
黄志豪有点茫然:“沈卓是不是有妹妹?不知道啊,他没说过。他平时都不爱说话的。”
黄志高就换了个问法:“你以前说沈卓长得很好看?怎么个好看法。”
黄志豪就有点郁闷了,“就是白白净净,斯斯,又安安静静的,看着像是古画上的人——平时女学员们打听讨论就算了,怎么你也问起来了?”
黄志高就没说了,笑着朝他挥挥手,让他去吃晚饭。
黄志高本就猜想,白天见到的那个女孩儿皮肤白,长得好看,猜测她是那户人家的女儿,白天大人都上工去了,就留她在家接收砖头瓦片。但毕竟是猜想,不确定,现在跟弟弟一打听,沈卓也是长得白净好看,那约莫就是兄妹了。那户人家有院子,房子大,看起来条件不错,所以把儿女养得好。
就是那姑娘看着年纪小,可能要等几年。
黄志豪觉得他哥笑得奇奇怪怪的,但是再问也问不出来,只好来问沈卓。可是沈卓也莫名其妙,就先把这事放下了。
隔天午饭时间,李光耀又听到旁边有人在猜测沈卓家境如何如何。
他就趁机说道:“你们都猜错了,其实沈卓家条件不好,他妈是难产,生下他就去了。他爸在上半年的时候进山摔断了腿,养不久也去了。他又没有兄弟姐妹,家里就他一个人,不仅条件没你们猜得好,其实艰难着呢。”
孟春兰几个女学员冷不丁听到这番话,都愣住了。
有个女学员问:“是不是真的?”
又一个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李光耀语气平静地说:“我跟他一个大队的,住的村子也不远,当然知道了。他们生产队的队长我喊叔呢,平时也来往的。”
这么一说,她们不信也得信了。
立刻就有个男学员似笑非笑地说了句:“本以为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没想到比一般人还可怜,无父无母的。”
这是在阴阳怪气之前那些女学员的猜测。女学员们听了,心下也羞愧,一时无话。
李光耀看了那男学员一眼,语气仍然平静,神色却一正:“打倒封建地主都多少年了,哪还有少爷呢?咱们都是来自山村的农民,各生产队的队员,现在不过是趁农闲时节来参加培训而已。”
这话把男学员的嘴也堵住了。
不过又有人提出疑问:“既然沈卓家条件那么不好,怎么他吃的用的都看着不错呢?”
另有一个小声说:“长得也跟大家不一样,白白净净的,看着像没下地干过活的。”
其实关于这个,李光耀心中也有些疑问,不过同一个大队的,当然不能当面拆台,要帮人就要帮到底,就叹了口气道:“他是现在看着不错,但是上半年他爸刚去了那会儿,瘦得皮包骨头,好像一阵风能吹倒。当时我叔都怕他挺不过去呢。不过后来人挺过来了,慢慢把身体养好了些。至于人家吃穿用的,本来他爹就有辨药采药的本事,多少给他攒了些钱,也从小教过他认识药材,他继续采药卖钱,给自己添置些东西也正常。也就是因为他有基础,才会被大队推荐来参加培训的。”
另外关于沈卓家建新房子的事,也说了只是盖个洗澡间,之前洗澡的地方都没有,现在才盖一个,因为经常用水的,只能用红砖了。这得到了黄志豪的证实,那一点砖头和瓦片的数量,根本不够盖房子的。
这么一来,就算解释清楚了。
大家心中的疑问都得到了解答,那些胡乱的猜测也消失了。
再看向沈卓的目光也不同了。本来觉得他好看的,现在觉得他可怜了;本来嫉妒他的,现在也觉得没意思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有什么好嫉妒的?
沈卓听力好,当然把这些都听了去,心中松了口气,也对李光耀暗暗感激。
至于那些人的目光,他也尽量不在意,只低头默默地吃饭。
黄志豪也没想到沈卓会是这样的身世,再看他就觉得他从“安静美男子”成了“可怜小白菜”,不爱说话的性子也很能理解了,想说两句安慰的话,又不好提起人家伤心事,就问了句:“沈卓,要不要我帮你打热水?”
沈卓抬头也不抬:“我带了。”
黄志豪:“……哦,对。”他真是嘴笨。
他也低头啃饼子了,心里突然闪过了一点什么,却有没抓住,也不在意,吃完了饭赶紧学习。
接下来两天,沈卓明显察觉对自己的偷偷打量和讨论少了很多,自行车也没有再被放过气。他放心了,专心投入到学习中。
十四这天下午,李建功如约上坡,给小屋子上梁盖瓦。
冬天少雨,晾了三天,不管墙体还是地面的水泥都干透了。叶欣天天查看,没让一片叶子落下,小屋子里外都干干净净的。
这一点儿工夫,一个小时就干完了,李建功也说了算是那半天的,不另外收费。
叶欣自然非常感激。
虽然说不用给钱了,但人家干活漂亮实在,她就给了些实际的答谢:“这是分了粮食后,我用玉米和番薯做的一些杂粮饼子,建功叔不要嫌弃,拿些回家吃吧。”
这时候不管粗粮细粮,都是实在的东西,李建功也不多推辞,“那谢谢了,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