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鸢红着眼,伏在她脚边哭道:“大小姐,奴婢不是故意要背叛您的,奴婢是没有办法,奴婢全家都在府里当差,怎敢不听二小姐的吩咐?还请大小姐救救奴婢。”
白静好闻言失笑,“谈不上背叛不背叛,你本就是大夫人的人,自然有你的主子照顾,此刻求我做什么?”
自从老太爷离世之后,她就被迫从品梅轩挪到这里,以前服侍的妈妈婢女也被大夫人以服侍不周为由支离出府了,派来的自然都是替她看管自己的。
“您和二小姐一起去了荷花池,她落了水您却无碍,这事老爷夫人追究起来,您也逃不了。二小姐救奴婢,也是等于就您自个儿呀。”尔鸢亦是精明。
“我这不是有你吗?你服侍我忠心,未雨绸缪赶过去把我救了起来,至于荷花池中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会晓得?”
尔鸢听她语气是准备把所有都推自己身上,心中又恨又急却没有办法,只得继续哭求:“大小姐,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只要您保住奴婢这回,奴婢将来做牛做马服侍您,再不生二心。奴婢求您,求求您了,奴婢若是不在了,大夫人肯定还会派其他人过来,那还不如奴婢继续服侍您是不是?”
“你都说你全家都在府里当差不敢不听她们的吩咐了,那我怎敢用你?”
“奴婢、奴婢这回失误,二小姐肯定要怀疑奴婢,就算不打死奴婢也定会找牙婆卖了。求大小姐疼疼奴婢让奴婢留下来,奴婢保证以后只听您的话,大夫人和二小姐有任何吩咐都会告诉您。”
白静好不以为然,反问道:“你觉得她们还会用你做事?”
尔鸢语塞,只能哭着继续磕头。
白静好见差不多了,喝她停下,“好了,哭哭啼啼的做什么,落水昏迷的又不是我,要哭去二小姐床前哭。”
她这般凶狠的语气,尔鸢刚停止的哭泣又抽噎起来。
白静好气道:“要我救你,就得听话,起来!”
尔鸢半信半疑的起身。
“今日皇太孙殿下可来了府里?”
尔鸢应道:“是的,不止太孙殿下,还有好几位王爷都来了。”
“好,你去外面打听打听二小姐情况如何了。”
等她出去,白静好坐在妆镜台前,认真的描眉敷粉。
久病不出门的她好久都没碰这些胭脂了,有几盒还是祖父从前买给她的,思及此,白静好暗叹了声。
她知道自己容貌出色,尤其是这双弯眸,不妆而媚,大夫人总说自己长得勾人欠失了大家闺秀该有的端庄,实则不过是嫉妒而已。
身为女子,谁不想拥有姣好的容貌,皇太孙仅见她一面便念念不忘惹得白锦瑶起了杀心,就该明白这张脸的杀伤力。
白静好还记得,以前乳母就说,她这样的脸即便做了坏事别人都会宁可相信她是逼不得已,而哪怕站着不说话都能惹人心生怜惜。
对如今一无所有的白静好来说,这就是她的武器。
只是从前为防嫡母嫡妹总是扮拙扮丑,更不敢露于人前抢了白锦瑶姐妹的风光,但往后就不存在了。人善被人欺,有些灾难并非自己低调就能避开的,真要闪耀于人前也未尝不可,只要足够锋芒,任谁都不敢再动自己。
她的妆画得差不多时,尔鸢带消息回来,白锦瑶已醒,是九王爷侍卫下水救起的她,皇太孙请来了太医,六王爷也在探病。
白静好忍不住冷笑,这些皇室贵胄还真是仗着身份毫不避嫌,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对白锦瑶的心思吗?
“最近六王爷是不是常来府里?”
尔鸢点头,“咱们老爷是天子近臣,深得圣宠,谁做了咱们府的姑爷,那不就是得了白家的支持吗?皇太孙迟迟不肯答应太子妃聘二小姐做太孙妃,年后六王妃病重,六王便经常来府里拜访老爷,但每回来都会给府里的小姐少爷们带礼物,尤其是给二小姐的,最为别致……”她话说一半,想到白静好的处境立马停了声。
白静好浑不在意,“你说的没什么问题,我确实算不得府里的正经小姐,逢年过节可见谁把我当成主子的?”她站起身亲自去柜前挑了身天水碧的半旧罗裙,“替我换上。”
尔鸢不解,“大小姐您很少穿这样鲜嫩颜色的?”
白静好看她一眼,没好声道:“我正值妙龄,豆蔻年华的,成天穿那么素净老气做什么?”
尔鸢觉得大小姐变化真大,不只是脾气性情,连容色气质都不同以往了,她应声接道:“是,奴婢这就给您换上。”
白静好换好衣裳,又回镜前整理了下仪容,顺手将早前从白锦瑶身上顺来的两块玉佩丢给她,“明日你悄悄出府找家铺子把它们卖了,再替我去天巧阁买两身合适的衣裳和上好的胭脂回来。”
尔鸢瞠目,望着手中的玉佩如接了烫手山芋般无措慌张:“大小姐,这、这不是二小姐的随身玉佩吗?”
若不是身边实在没人可用,白静好还真不愿意留这前世害死她的婢子在身边。
“你该听的是我话里那句你还有明日。”
尔鸢后知后觉,知她这是要保自己了,喜上眉梢。
白静好领着尔鸢刚走到兰苑,就见大夫人身边的秦妈妈带着两婆子出来。
几人看见焕然一新的白静好都愣住了,连出门目的都忘了,眼睁睁看她进了院子才反应过来,忙追上前道:“大小姐,你故意推二小姐入水,我奉夫人之命要将你家规处置。”
白静好理都不理她,灵活的躲过其阻拦就来到白锦瑶房门前,也不顾地面被晒得滚烫,隔着门帘就在台阶上跪了下去,抽泣道:“二妹妹,都是姐姐不好失足掉进水里,连累你伸手救我,若不是为了陪我去为祖母摘鲜荷花祝寿,你也不至于因为救我就和我一同落进水里,真真是害你受苦了!
尔鸢这婢子也不好,平时听多了妹妹的叮嘱只知道好好照顾我,竟然下水救了我就走了,好在二妹你被人救起的早没有大碍,若非如此,姐姐必随你同去全了我们今生的姐妹之情!”
她这番话说得声泪俱下,配着低头拿帕子抹眼睛的动作,演得那个情真意切。
旁边尔鸢早得了交代,立即磕头且高声附和道:“大小姐千万别这么说,都是奴婢的不是,是奴婢见二小姐得救之后岸上无人顾及水中的您才擅自下水救了您离开,没能赶去看二小姐情况,是奴婢的错,还请夫人和二小姐责罚。
但二小姐千万不能误会了大小姐,您跳水救咱们大小姐,大小姐更是在水中奋力托您出水面,若非如此二小姐也不会那么快得救。大小姐,您在水中托二小姐出水面以致二小姐被人发现得救,但自个儿却沉下了水,二小姐会感念您的,还请您不要自责了……”
主卧里传来哐当一声,是药碗落地的声音。
正在服药的白锦瑶恨得牙痒痒的,望着花穗虚弱的气道:“明明,明明就是她拉我下的水,还在水中扯住我不让我呼救!”
白静好听见里间砸碗声,立即再道:“二妹你可要好好服药,千万别跑出来看我,外面日头大,你身子那么娇弱要多保重你自己啊。只要你没事,姐姐怎么样都好的……”她余光瞥了眼已从花厅闻声而来的亲贵宾客们,脑袋一歪故意面朝那边就要倒下。
尔鸢忙扶住她,哭着道:“大小姐您还病着,奴婢都说了二小姐肯定会理解您的,您为何还非要强撑着过来呢。”
她刚说完,本站在众人之首的明黄衣袍少年就冲了过来,紧张道:“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