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倒是睡得安稳,黎明时分,他被山上的一阵钟声敲醒,他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起,心想:“大清早的,是谁在敲钟?而且敲得满山人都听到了,让人睡不好觉。”他哪里知道,这钟声就是千叶门弟子起床做早课的钟声。

不多时,刘寄言便从外面进来了,他精神抖擞地问道:“明月,昨晚睡得可好?”江明月穿起昨天刘寄言给他的一件灰色袍子,想不到甚是合身,十分开心的笑道:“刘师兄,你给我的这件衣服刚好合身,像是专门为我做的一样。”刘寄言朝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也笑道:“这件衣服是我十四岁时穿的,想不到你十一岁就长得和我十四岁一般高了。”

江明月又前后左右看了一遍,觉得十分满意,问道:“刘师兄这么早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刘寄言道:“我带你去见师父。”江明月这才想起,今天要去见闻空道长,连忙简略地漱洗了一番,随着他出了门。

两人出了院子,转过几个侧门,来到一座大殿之中。大殿装饰得威严壮观,气势恢宏,一位面目清瘦,样子祥和的老者坐在上首的一张红木大椅上,下面两边各站着三四个身穿白衣的青年弟子,江明月一眼就看到沈飞与张海风就站右首一侧,那名背他上山的弟子则站在左边一侧,其他的弟子也都与他们年纪相仿,每人都表情肃穆的看着他二人走进来。

刘寄言带着江明月走上前去,隆重地向师父行了个礼,然后退了下去,站在左首的一名弟子身后。江明月见他站在了旁边,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但他也并不是胆小之人,也学着行了个礼,朗声道:“道长好,我是江明月。”抬眼向那老者看去,只见他神色自若地坐在正殿上,面容十分的随和,心想:“这就是娘让我找的闻空道长,看上去倒是挺和蔼的。”

闻空微微一笑,声音柔和地道:“孩子,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江明月左右看了一眼,不知自己该不该过去,想了一想,还是轻声慢步地走到闻空面前。闻空侧着身子细细端详一番,动容说道:“十年没见,想不到你已经长得这么高了,那个时候,你还不过是个一岁多一点的小娃娃,唉,可怜你的母亲……”说到这里,竟有无限的感伤。

下面的弟子听到师父哀叹伤感,也都耸然动容。江明月见他提起母亲,更是几欲掉泪,问道:“道长以前见过我?”闻空若有所思地道:“见过,见过,”转而又问:“你母亲可有什么东西留给你?”江明月回忆起母亲临终的话来,从脖子里拿出一块小小的美玉,说道:“我娘让我把这个交给道长。”

闻空拿着那块美玉凝视良久,前尘往事历历在幕,过了半响才又放回他的颈项里,而后看着下面的众弟子,缓缓说道:“这件事情,想必大家都很疑惑,其实为师也是昨日晚上方才想起。昨晚我打座完了后,听尘烟说,你们大师兄从山下带回一个叫江明月的孩子要见我,我一听到江明月这个名字,才想起十年前的一件往事,这件事我从来未向人提及,今日就跟你们说了。十年前,我到同归山的华阳寺去找晦明禅师商议讨伐魔教的事情,没想到半路却遭到魔教的伏击,我寡不敌众,受伤而逃,但魔教高手穷追不舍,我不得已躲进了一家农户中,这家农户是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个一岁多的孩子……”

众人听他说到这里,都在想:“原来这小少年,是个农户的孩子。”只听他继续说道:“我满身是血的闯进他们家,夫妻俩都是大惊失色,那个妇女更是吓得说不出话,她抱着孩子,生怕孩子也受到惊吓,连忙用衣物遮住了孩子的脸,倒是那位农夫冷静沉着,见我受伤严重,把我从地上扶起,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当时失血过多,已无力再跑,眼见追兵展眼即到,没法向他解释,只说有人要追杀我,让他找个地方把我藏起来。他心领神会,帮我简单地包住了流血的伤口,要把我藏在床底下,我说这样不行,被敌人发现,恐怕会连累他们夫妻,他说不碍事,这时听到不远处人声嘈杂,脚步急促,追兵已近在眼前了,那农夫又把我的外衣脱了下来,将地上未干的血迹抹在了衣服上,又把我的长剑拿在了手上。我明白他是想扮成我的样子,替我去引开追兵,我明知这样不妥,却实在无力阻止他,只能任由他将我推到了床底下,我在床底下不能动弹,迷迷糊糊地只听那农夫对他妻子道:‘快将地上的血迹擦干净,躺在床上装睡觉,他们若是过来搜查,一定要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妇人颤颤巍巍地问道:“你要干什么?’那农夫道:‘我在前面的小路等着,把他们引开,记住他们走后,你立刻带着孩子到路大娘家里去躲一躲,以防他们去而复返。’那妇人急道:‘那床底下的人怎么办?”农夫道:‘我刚才已经帮他包住了流血的伤口,想来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你到了晚上没了动静再回来。’那妇人像是急得流了眼泪,声音哽咽地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农夫说:‘他已奄奄一息了,我们不帮他,他肯定逃不过去,我们不能见死不救,除此之外,更没有其他好办法。’那妇人语无伦次地道:‘可是……可是……’农夫连道:‘别可是了,再晚就来不及了。’说着,便听到后门一阵脚步声响,他已经从后门出去了。”

“那妇人见丈夫意志坚定,虽然替他担心,也只能听从他的按排,把孩子放在床上,急急忙忙的将地上血迹擦干净,又故意将被褥垂下来,一来可以装做熟睡的样子,二来也将床下的缝隙严严实实地遮住了,这才从容不迫地躺在了床上,我虽然担心他们一家三口,但受伤严重,也丝毫没有办法。她躺下没多久,果然就有追兵进来察问,我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他们发现,连累这对母子,只听来人喝问:‘喂,有没有看到一个陌生男子进来?’那妇人故作惊恐地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莫名其妙的闯进来?什么陌生男子?我刚才在睡觉,什么人都没看到。'这时,忽然响起孩子的哭声,那个孩子受到惊吓,哇哇大哭起来,那妇人连忙去哄着孩子,只听一名追兵十分轻薄地道:‘这娘子长得倒有几分姿色,只是有点面黄肌瘦。’又听另一名追兵骂道:‘妈的,见到稍微有点姿色的女子就起色心,你还是人吗?’他话刚说完,又听到外面有人喊道:‘在这里,他过河了,快追!别让那臭道士跑了。’这边两人听到喊声,都说:‘在外面,快去追’说着,一阵脚步声迅速走远,慢慢地声音越来越远,过了半天,便没再听到动静,追兵已经去得远了,只听那妇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抱着孩子也出了门。”

闻空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闭目沉思起来,仿佛在回忆当时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一般,他的弟子听得入神,都想知道后来的事情怎么样了,可是师父不开口,谁也不敢问。

江明月听着这故事的情境,隐约猜到他所说的那对农家夫妻就是自己的父母,他内心的激动便如潮水一般翻涌而来,寻思:“我的父亲竟是这样一个舍己为人的好人。”他母亲在世时,很少向他提及他的父亲,每次他问起,她总说他父亲是被坏人杀死了,至于这个坏人是谁,她却只字未提,这时听闻空说起,他便一直沉浸在一股自豪感之中,忽见闻空不说了,便脱口问道:“道长,后来怎么样了?”

闻空被他一问,恍从梦中惊醒,喃喃道:“后来,后来……”他及力回忆了一会儿,才又继续说道:“后来,我感觉伤口的血慢慢止住了,外面也没有了丝毫动静,我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命,挣扎着从床下爬了出来,这时日已近西山,我想那农妇得到晚上才回来,不知那农夫怎么样了?是否躲过了魔教的耳目,心中着实为他担忧,我一边运功疗伤,一边暗自留意四周动静,没多久,便听到有人从外面进来,还传来了孩子的哭声,我便知道是那农妇没听她丈夫的吩咐,不等晚上就先回来了,想来她是担心丈夫出意外,所以才甘冒危险回来察看消息。”

“她走进来,看见我,吓了一跳,问道:‘你怎么出来啦?’我说:‘不碍事,命算是保住了,多谢贤夫妇仗义相救。'那农妇苦笑一声,道:‘什么贤不贤的,我们乡下人可没有这么多礼数,我当家的回来没有?’我见她记挂她的丈夫,心中觉得十分的歉疚,摇了摇头说道:‘令夫婿急公好义,吉人自有天相,小夫人不必担心。’我虽如此安慰她,却也实在难以安慰自己,只是不动声色而已,那农妇听我的话,便呜呜哭了起来,她一哭,带着她的孩子也哭了起来,大人孩子哭作一团,我虽不忍,却不知如何宽慰她,她哭了一阵,突然恶狠狠地瞪着我,骂道:‘都是因为你,我当家的才回不来,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让你偿命!你这个臭道士,往哪里逃不好,偏逃到我家来!’我理解她的心情,自然不会迁怒她,后来她一边骂,一边哭,我便只当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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