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八字 他垂着头,走出铺子后又坐车去了朝天宫。在那里一忙就到了晚上十点钟。 天色已晚,那点心铺都要关门了,在即将打烊之时,跑到门前说道“拿包蝴蝶饼和绿豆糕!” 店里伙计正收拾着东西,回头说道“先生,今日都卖完了,你明日再来吧。” 心一沉,想到今日早上答应了她的事,现在要食言了。 可转念一想,没办法马上娶她,现在连买个点心都没办法满足她,自己还会干什么。 裹紧大衣,在整条街上走,看还有哪家没有打烊。 一步又一步,寒风一阵又一阵。 他孤单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街头无尽的黑暗之中,虽有月光路灯相伴,但依旧抵不过这黑暗的侵蚀。 一路从朝天宫硬着头皮走到孝陵卫,总算是看见有家卖元宵上小摊,孤寂黯淡的电灯光影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中显得更冷清。 搓了搓冻到没有知觉的指尖,走上前问“今日还卖吗?” 说着,抬眸看向那滚元宵的老汉。 “卖,当然卖。” “桂花和猪油元宵,各两份。” “好。” 老人在簸萁上撒了些面粉,开始滚元宵。 陈乔礼心中一惊,本以为他有现成滚好的,没想到他竟是现滚。 “老先生,真是不好意思,因着我的缘故,害你今日要半夜才能回家了。” “不妨事,我的元宵都是现做现卖,最近到了年关,买的人多,我就多待一阵子。” “一阵子?可这已经十点了啊……” 老人爽朗的笑一声,“无论多晚都有人买,你不就是吗?小伙子,别说站到十一点,就是熬个通宵那也是常有的事儿。” 看到这老伯如此年迈,却还坚持着自己的事业,多苦多累都不放弃。 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又有何种说辞不拼尽全力挽救家业? 想罢,待那老先生滚好元宵给他拿牛皮袋子包起来,付过钱后就走回陈府。 --- 陈府前院儿的厅堂里坐了满屋的人。 陈方正和吴宝翠还有陈洛伊陈小玉着急得坐立难安,早早派听差去寻人,可却现在也没有回来。 张思乔也坐不住,终于跑到前厅问,“老爷太太,乔礼还没有回来?” 吴宝翠一见她就想起那相生相克的八卦来,于是白了她一眼,一脸不满,“拖张小姐的福,我儿子现在还没回来!” 陈方正也没好气的说道“早就派人找了,你现在才出来问。” 此时也顾不上和他们生气,转身就向门外跑去。 身后的陈小玉大喊“张小姐别出去!这么晚外面不安全!” 并未理会这话,一刻不停的跑。 幽黑又浓稠的夜色如墨水泼洒而下,府里的一切都被染黑,地上的青石砖也匿在暗夜中。 跑着,带起一阵风,银杏树叶被吹到半空打转,落在地上又咔吱作响。 走到大门口,就听到次啦——一声。 声音回荡在诺大的府宅中,分外明显。 心被揪住了,提到嗓子眼里。 俯首看那一双黑色皮鞋,轮廓模糊得像要与石砖融在一起。 门开了,一个穿着灰棕色羊毛大衣的人走进来,还提着几袋元宵。 “乔礼!”她眼底好像有门外街灯倒影进来的一丝碎光。 陈乔礼刚进门,还没抬眸朝里望,她就扑进自己怀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撞在胸前。 趔趄一下,又伸手去搂她的腰,笑道“嗳呀,我差点摔倒。” 碎光在她眼眸里莹莹的,他的思绪总算从铺子里的那些琐事抽回来。 光线浮浮沉沉,他看不真切,抬手,将元宵举到她脸前,“给你买的。” 元宵的香气涌入二人的鼻子。 垂眸看向她,虽说脸看不清,但一双眸子仍旧亮。 “你也吃,和我一起。” 他轻快的答应。 腰间的手在寒夜里起作用,她感觉热乎乎的,却放弃这份温暖,“乔礼,松手罢,他们一会儿就过来了。” 这是有多怕?他猜。 一句话不起作用,他不松,索性拢拢,把人带走。 她搓着步子,被他生拉硬拽的走,脚底摩擦不光滑的地面,

发出声音。 此时,厅堂的众人都闻声走过来。 一来就看见他们这亲密的样子,陈乔礼的爹娘心头一紧,又开始担心起他的婚事。 “乔礼!怎么现在才回来?”陈方正问。 “嗳呀娘还以为你被人拐走了!” 二人顿步。 见到人来了,她立刻用力把他推开,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一群人。 陈乔礼:“哪有那么多人贩子啊,年底铺子事儿多,加班来这。” 吴宝翠:“快进屋换身儿衣裳罢。” 陈洛伊推着陈方正回了内院休息。 陈小玉接过他手里的袋子问“什么?” “元宵,给思乔买的,你让厨房都煮出来。” “这么多都煮了?” “是啊,我也要吃,快去吧。” “好好好,你就会使唤人。” 说罢,她拉着吴宝翠往内院走去。 吴宝翠没有好脸色,刚才想说张思乔几嘴,因为儿子在场的缘故便把话忍了回去。 现在只剩下她和陈小玉,便抱怨“你看,开始使唤你给那姑娘做饭了吧?” “哪有使唤我?不过就是把元宵带到厨房而已,我说是那么说,开玩笑罢了。” “我看啊,八成是为了给她买元宵才回来晚的,什么加班都是借口。” “嗳……你就每日和那姑娘置气罢,我看每次都是你气,人家根本不和你计较。” 两人一路走,踩在鹅卵石上还发出嗒嗒的声音。 吴宝翠说:“话说,这算命先生明日一早就来了,我得赶在你二姐结婚前把她说服走,不然再害的洛伊结婚不顺利。” “你从哪儿请的?”陈小玉半信半疑的问。 “上海,可有名。” 陈小玉无奈,也不再多言。 - 厨房把元宵端去了张思乔的客房,她又去三进院把陈乔礼叫来一起吃。 两碗又白又胖的元宵漂浮在碗中,香气四溢,还散着热气。 陈乔礼坐了,“吃晚饭了吗?” 她在对面坐下,“没呢,这不是等你。” 陈乔礼浅笑着道“今日铺子都打烊了,我好不容易才找见家卖元宵的,你快趁热吃,就当是宵夜了。” 她笑,舀起一个元宵,放在嘴边吹了几口也不吃,思虑着一直想开口说的一件事儿。 陈乔礼边吃边问“怎么了?” “没。” 看她嘟囔,眉峰紧敛,他便放下勺子,浅笑,“一看就有事儿瞒着我。” 张思乔下了决心,把勺子里的元宵放进嘴里,狠狠嚼了几口,眼睛死死一闭,又狠狠咽下去,“乔礼,你伤也好得差不多……我也该走了。” 底气不足,声音飘飘悠悠。 听她嘤咛,他立时怔住,良久才问“要走?为什么?府里人对你不好?” 张思乔轻轻摇头,低下头用勺子搅着碗里的元宵。 元宵像小时候堆的雪人,圆不溜秋,在碗里绕着圈,整齐有序的一排。她盯着,眼里没有情绪,像在出神。 他倒是一直看她,目光未曾离开,“那是什么?我娘,是她吧,还是我爹?” “都不是。” 又嘤咛。 “那就是你生我气了,嫌我每日太忙,没空像以前一样时刻陪你。” 什么话?她想。 她噗的一声笑出来,抬首说“别猜了,都不是,我要出去租个小屋子,再开家戏园子。” “开戏园子非要搬出去?”语气像陡坡。 “对,非要搬不可。” 为了安抚他有些激动的情绪,便坐到他身边,拉住他的手,眼眸死死盯着地板,不敢抬眼看他。 “我在这里住呢,确实不合适,对吧?你受了那么重的伤,爹娘心疼你是再正常不过啦,我完全可以理解。 还有,我没有收入整日靠着你,也会让别人看不起的,索性我搬出去自己干,到时候你爹娘万一对我刮目相看,就同意咱们的事儿了呢?你每日这么忙,还要操心我的事,时间长了会病的。” 陈乔礼好像眉眼舒展几分,可目光依旧困着她,像锁子一样,不放开。 “还有呢,你爹根本没有为难我,他甚至都为了避嫌的缘故不和我见面呢。 太太也是个好脾气,每次想教

育我几句反倒被我气着了。” 听这话,她没有在府里受委屈。 陈乔礼眉眼一弯,她人身上的那把锁也逐渐松开,说道“做你喜欢的。” 她两只手撑在他腿上,直勾勾的对上那漆黑泛棕的眸子,“同意了?” “哪敢不同意啊,大小姐。只是……你找好地方再搬走,住的离我近些。” 她起身背手,“好,你看着罢,我一定能干出个一二三。” “四五六也不是没可能啊。” 两个人都笑。 他坐着,抬首看她,拉住她的胳膊,“我最相信你了,资金不够尽管开口。” 她摇头,好像什么都不要。 他瞥眼瞧被冷落的一碗元宵,继而蜷曲手指,敲了敲碗沿,“快吃吧,元宵凉了再吃对胃不好。” 眼神追随她,看她点头,落座,舀起一勺又一勺的元宵往嘴里送,认真嚼着吃,两个腮鼓鼓囊囊,像只小鱼。 应该像元宵,自己以前如此比喻过。 看她边吃边发呆,眼神木木的,吃一口,看一眼馅儿,不知想什么,鬓角的碎发都快吃进嘴里了。 正要帮她捋鬓角,她就自己发现了,抬手随意扒拉扒拉,继续吃,好像还在出神。 她吃完了,好像吃得有点累。 又伸手,握住她的手,试试温度,比刚进门时暖和多了。 入了冬,手就天天凉。他回忆。 少顷,张思乔抽出一双手,离开那个禁锢之地,“好了,已经十一点了。” 他又嘱咐几句才走。 --- 第二日一早,张思乔准备到附近的街上找出租的房子,刚一出门,就被吴宝翠叫住了。 吴宝翠甩了甩帕子说道“张小姐,我在上海寻了个算命先生,方才来了,你快来。” 张思乔柳眉一紧,想推却,但还是跟着吴宝翠一起去了会客厅。 那算命先生身穿长袍马褂,头戴瓜皮帽,住着拐杖还抽着大烟斗,见她来了,说道“姑娘来了,快请坐快请坐。” 张思乔见眼前此人只觉得浑身隔应,看了眼吴宝翠,说道“太太,我今日有事儿,没时间。” “嗳呀嗳呀,一会儿就好,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说罢,她拉着张思乔坐下。 吴宝翠欠了欠身,“李先生,可以开始啦。” 那李先生挽起袖子看着她,“姑娘,叫什么名字?” 她深呼一口气,“张思乔。” “何年何月何日何时生?” 微微颔首回忆,说道:“1912年,四月三日,应该是……八时。” 那算命先生眯了眯柳叶眼,不停的摸着络腮胡子,随后那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她。 她看见,眼神像刀子,在心口划开。 先生缓缓开口,“嗯,十九岁……八字分别是……壬子,癸卯,己酉,戊辰。这五行是……水水,水木,土金,土土。纳音是桑拓木,金箔金,大驿土,大林木。太岁是邱的将军,昌位在东北。八字属偏官格命局,又称七杀格,想必姑娘是个急躁又直爽的性子。依着月柱分析,你有三个煞星,灾煞,勾煞,空亡,依着日柱,便是绞煞。” 一通说,进她耳朵里全是浆糊。 李先生转身,“太太,贵府的少爷是何年何月何日何时生?” 吴宝翠也听得入了神儿,愣了片刻方才回答“哦,乔礼是1912年,三月十七号五时。” “嗯……少爷的八字是壬子,癸卯,壬辰,癸卯。五行是水水,水木,水土,水木。纳音是桑拓木,金箔金,长流水,金箔金。太岁是丘德将军,昌位在东北。这八字是伤官格命局。我想少爷一定是才思敏捷,好恶分明的人。月柱有一勾煞,日柱有一阴阳差错,时柱也有一勾煞。” “那……这两个孩子八字合吗?”吴宝翠问出口。 问题总算适时,接踵而至。 最怕的还是来了。 这话像一串裹刀子的麻绳,把张思乔的整颗心勒住又揉碎,不能跳动,亦不能喘息。 她佯装不在意,只低头盯着一双鞋,努力逼迫自己出神儿。 看,就这么看,不抬头。 一双棕色小皮鞋,鞋头尖尖,鞋跟不高,他买的,怕自己绊倒才选这双。 空气仿佛凝结,霎时安静,耳边只有自己那不均匀的呼吸声。 算命先生叹息:“不合啊……终究是有缘无分。贵府少爷命运坎

坷,最近应该遇到很多磨难罢……” 张思乔不动,心被绳子挂起来,然后刀子剜心,戳成个骰子,仍旧不流血。 “是……”吴宝翠低头。 “你知道为什么吗?”算命先生卖了个关子,看着张思乔说道。 张思乔不理会,继续看鞋子。 “那本是你的灾煞,少爷替你受了。” 心没了,刀子朝自己的脚扎去,这回是利刃出鞘,脚流血,生疼。 他侧身对吴宝翠说:“陈少爷是伤官格命局,这姑娘可是七杀格,万不可以在一起,否则日后这姑娘的灾难,都会降到少爷一个人身上啊……到时候,说句不好听的,少爷活不长,我看他的命格,就不是能活得长久的,嗳……若再不分开,就更凶多吉少了呀。还有这姑娘若是在府里待着,影响贵府的财运啊。” 利刀子跺脚,钝刀子割肉剜心,只要她硬撑着,就死不了。 话到此处,吴宝翠吓得跪在地上哭出声来,陈小玉也推着陈方正出来。 “瞎说什么!”陈方正指着那人大喊。 陈小玉安抚着他,说:“都是假的。” “嗳嗳嗳!我算了一辈子,怎么会瞎说!我这人最实诚,好坏都说。” 吴宝翠嚎啕大哭,垂胸顿足,抽抽搭搭断断续续的,“嗳呀……乔礼啊……乔礼怎么会活不长啊……怎么会啊……我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陈小玉跪在她面前,扶着,“娘,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我弟弟好好的,怎么会死!”正说,她转头瞪了那算命先生一眼。 陈方正叹了口气,就算是封建迷信他也不想听到别人如此说,于是问道“那怎么办?” “娶贵人回家,我想想……与少爷相匹配的生肖贵人是属牛,其次是属猴和龙,天乙贵人为兔和蛇,和少爷在一起后,可以旺财运,替少爷化解煞星抵挡灾难,而且性格相仿,日后一定夫妻和睦,长长久久。” 张思乔好像撑不住,嘴唇发白。 陈方正捏了捏轮椅的扶手说道“上哪儿找这么个姑娘?” 张思乔再也听不下去,猛地起身指着那算命先生喊道:“老头!你瞎说八道!陈府发生的事儿还有乔礼受伤都是因为许昌瑞和日本人!怎么到头来把缘由都怨在我一个人头上!我真是好大的本事!让这么多人受害!” 那算命先生一惊,瘫坐在沙发上结结巴巴的说:“嗳呀,你这姑娘怎么这么泼辣!嘴不饶人!我说得没错,就是七杀格……” “我张思乔不信邪!你少吓唬我!我打死也不信!” 陈方正指着她大骂:“你怎么如此没有规矩不知礼数!在我家这么气粗!客人是留是走你说了不算!”说罢,他捂着胸口狠狠咳嗽了好几声。 陈小玉面有愠色,“张小姐,我爹娘老了,你说话注意点。” 她激动得胸脯剧烈起伏,眼泪忽的从眼眶里涌出,七零八落的在脸上胡乱流淌。 人哽咽着,眼睛哭得睁不开:“是乔礼跑来护着我,你们以为我想让他受伤吗?我,我恨不得替他受罪……你们再给他找个老婆,我第一个不同意,来一个我赶一个!” “你好大的胆子啊!”吴宝翠坐在地上喊。 那算命先生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起身,大声说“张小姐,我不知道什么许昌瑞什么日本人,我只知道你遇上陈家少爷就会害他,这是天命! 谁也改不了,你要是想让他好好活,就让他再找个老婆。干了一辈子这个,我从不吓唬人。”说时,身体还前后晃。 张思乔看了眼屋子里的人,倏然间冷笑起来,她坐下抹了抹眼泪说道“封建。” 吴宝翠站起来骂“你这丫头怎么这样?你只顾着你自己,不为乔礼着想!我是他娘,我心疼他!不论真假,我都不会让乔礼冒险娶你!” “他娶我是他的事!” 陈小玉走上前,“张小姐,你冲我娘喊什么?” 陈方正自己推动轮椅的轮子,往前走了走喊道“凭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八字合也不让你过门!我们陈家香门第,不娶没礼数的泼妇!我儿子脾气那样好,那样懂事,和你简直天上地下!” 陈小玉也说“张小姐,你仔细回想,自打你住进来的这段时间,我们哪里亏待过你?我爹娘把你当客人,你如今怎么能这样大喊大叫?” 一群人堵在面前,各说各话。 耳边哄哄吵吵,眼前冒星星。 张思乔突然变得很冷静,没有回答陈小玉的话,起身径直走出门外。 陈方正起得脸色发青,又喘不上气来。 <

> 府里上下又赶忙寻医生。 那算命先生见惯了这场面,不慌不乱得拿了钱就走出府去。 --- 回了客房,正收拾东西准备走,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他替她挡灾煞的样子…… “崔莺莺!” 他从后门冲进来,拉起她胳膊就要跑。 “这样你也会没命的!” 一声枪响,他趔趄在地。 “你先跑!你学过戏,一定可以跳出去!” 他疼得满头大汗,嘴唇逐渐苍白。 “我没事!我可是陈小爷,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 说这话时毫无畏惧之意,这给了她足够的信心和底气丢下他跑出去。 …… “我当时什么都没有想,只是觉得你不该死,就冲上去了。” …… “那日我是一定要救你的,说成什么也要救的,你那样太危险了,有可能一个人都杀不了,还白白搭上你的命。 你那样年轻,可不能死在日本人手里……你以后可要惜命,万不能寻死觅活的,你的命是你爹娘给的,不能轻易糟践。” …… “思乔!” 他也是和第一次救她时一样,忽的就扑了过来,待她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倒在地上了。 再一伸手,他的血已经渗出许多。 “你不要去……会有危险的,我不一样,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后来,陈小玉把股权持有证明交给许昌瑞的时候,她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气愤和悲伤。 悲愤化作冰凉的泪珠打在她脖子上,和她的眼泪汇聚在一起,分不清倒低是谁的泪。 --- 猛地跪在地上大哭,手撑着膝盖,肩膀止不住的耸动,晶莹的泪珠垂直落在裤子上,晕成一滴滴的圆点。 对于他对自己的好,她一直记在心上,镌刻在心底,不只是两条命这么简单,自从她来到南京,能活下来都是因为他。 本打算等他们结了婚以后再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回报他,可似乎现实总是残酷的,陈家的人根本不给这个机会。 她开始埋怨起自己来,刚才若是好好说话或许还有一线机会,可她偏偏管不住她那个脾气,现在完全没有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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