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伙儿关上门把事情大致一说后,又是另一场景。
王熙凤喊着要送俩奴才去官府,贾琏作揖打千儿地和她说不行,事态扩大对谁都没好处,她不依非要让那俩奴才的嘴脸昭告天下才行,顺带着把琏二爷做过的混账事情也昭告天下。
贾宝玉哀叹着媚人平日里尽心伺候的种种,林黛玉嘲他怜悯同情个杀人恶徒,还道他是上梁不正才会下梁歪,贾宝玉自不肯认下这桩罪状,少不得辩解一二。
一时间下人们噤若寒蝉,主子们倒是闹将起来。
迎春在旁欲言又止。
邢夫人看她待贾珃不错,便对她也稍稍和颜悦色两分:“你怎么看?”
迎春没料到一向冷眼待她的嫡母会主动让她开口,有些紧张地低声道:“不过是两个奴才而已,闹出人命来打死他们便算。若真闹去官府,岂不是我们家没脸。何况这事儿和咱们大房有牵扯,真惹了官府注意也不妥当。”
贾珃冷眼旁观不置可否,自始至终都微笑以待,想要让她对此表态个一字半句却是不能的。
贾母本还想说两句,看这边闹哄哄的就打算离开:“我且去里头休息会儿,你们商议好了给我个章程便罢。”说着站了起来。
屋里霎时间安静下来。
贾珃不想错失机会,装作不知这时候应保持静默恭送祖母,趁机开口问林黛玉:“姐姐身边那个唤作鹦哥的现在何处?”
果然,如她所料,贾母听闻这话后停了下来:“鹦哥?”今日的事情让她对贾珃“福星高照有神明庇护”有几分信了,再者鹦哥是她送去给黛玉使唤的,闻言自然过问两句。
当这个丫鬟的名字念出口后,贾母忽而记起来之前种种,恍然道:“我想起来了,之前质问昭儿的时候,你和我提过他冤枉鹦哥。”于是下意识问贾珃:“你怎的知道他冤枉鹦哥的事情。”
林黛玉咬了咬唇。
贾珃赶在她开口前抢先道:“我不认路,经常走着走着便迷了,有次无意识撞见昭儿说鹦哥那一幕,又见鹦哥委屈得哭了,这才记在心里。刚才看到昭儿便多嘴问了问。”
这便掩下了林黛玉偷偷和她诉苦的事儿。
林黛玉感激地朝她笑笑。
贾母颔首:“那鹦哥这次着实受委屈了。”招手示意让黛玉到跟前,拉着黛玉的手:“她是你身边的,她经了这一遭,你也肯定受了不少委屈。”
林黛玉轻声说:“有您在,我没什么可委屈的。”
贾母心生怜惜,便隐去杀人之类的话题,只把昭儿做的那些和屏风有关的丑事与屋内众人都说了,又道:“鹦哥遭了这一难,不如换个名儿,也好去去晦气。”
方才在黑油门院子那边见过的人,都知道这“去晦气”指的是那屏风和死人有过牵扯,而鹦哥正好是被那东西给冤枉了的,多少有些牵扯。
其他人倒是不知。
贾宝玉听闻喜笑颜开:“老祖宗这主意好。”扭头望向林黛玉:“这新名字就让林妹妹来想吧。妹妹看什么名字合适?”
林黛玉认真思索后说:“紫鹃,何如?”
不等别人应声,贾宝玉当先拊掌称好:“妹妹想的名字果然不同一般,比先前的名儿不知好了多少。”
贾母听闻笑骂道:“你个猴儿,这是在说我取名的本事不行么。”
众人便都笑了。
屋里气氛稍稍有所缓和。
贾母心情大好,留那些大人们在这儿商量结果,叫了林黛玉和贾宝玉到旁边小厅吃果子,想想又唤上了贾珃。
宝玉扶着老太太在前面有说有笑,林黛玉特意落后几步寻了贾珃说悄悄话。
“多谢妹妹一直观念着我的事儿。”林黛玉轻声低语:“若不是你,紫鹃定是日日愁眉不展,我自然也会记挂得成日无眠了。”
贾珃板着小脸:“我能做什么?不过是坏家伙们做的恶事被爆出来,她才得了清白的。与我何干。”
林黛玉却笑着睇他:“鹦哥的事情我只和你哭诉过。即便是琏二哥哥的事情闹将起来,那屏风的角儿和藿香的鞋子怎就那么巧出现了?我不管,我只信是你帮了我,再不理旁人和你是怎么分辨的。”
贾珃忍俊不禁。
这黛玉实在是聪明,而且很有主见。
她喜欢这样的女孩儿。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往前走,贾母回头看了眼,与宝玉说:“你看那俩姊妹,亲得和亲姐妹似的。”有珃姐儿在旁陪着,黛玉多了笑颜暂时忘却亡母之痛,真真是让她松了口气。
贾宝玉哼哼着不乐意:“可林妹妹总与五妹妹玩,便不太睬我了。”偏他有点怕那个奇奇怪怪的五妹妹,也不敢贸然凑过去。
贾母哈哈笑着戳他脑门:“你个臭小子总和女孩子们混作什么。”又忍不住赞道:“珃姐儿是个好的,你平日里多照顾着她些。”
贾宝玉应声,笑容勉强。
入夜。
府里各处熄了灯,只外头道旁的灯笼随风摇晃,照亮着蜿蜒曲折的路。
屋内静寂安谧。贾珃盘腿而坐,静静调息。等到了近乎空无的境界,她忽而心中一凛,感受到身体骤然轻盈,全身毛孔瞬间炸开仿佛要吸收这天地之灵气。可惜的是此处不是修炼之地,毫无灵气可汲取。
这与当年修成一品初阶蛊师时候的状况极为相似。贾珃忙用意识搜寻,继而探到了自身元窍所在,进入灵海。
接连数次的失败,她本以为这个世间不适合修炼,没曾想会有今日。且她意外发现,如今的元窍之宽广更甚于前世。可惜容纳其中的灵海甚浅,也不知这世的极限便是如此了,又或者往后还有可能拓展深度。
不过能够继续修炼便好。以她的本事,总能让自己立于巅峰的。
贾珃心内祥和,顺便看了看自家虫儿们。
意外发现,药蛊王好似比之前大了那么一丢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