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儿坐在马车上,长柏在外面骑着马。
走过这一段路,他们又要许久不见了,昭儿不高兴,不高兴地连回话都有气无力软绵绵的。长柏听了还能不明白昭儿的心思吗?他过几日等着昭儿及笄改姓归沈便能去提亲了,之后说起来还有一堆事要做,最快也得到年底才能完婚,偏偏沈家夫人又想留几年昭儿。
所以,盛长柏现在给不了一个确切的时间。
“二哥哥,”昭儿在马车中说道,“你会想昭儿吗?”
盛长柏闻言心一软,握紧缰绳的手都没忍住松了松,他柔声应道,“自然。”
“那二哥哥找机会见一见昭儿好不好?”昭儿掀开车帘,说道,“昭儿也想见二哥哥。”
若不是此时是在外面,他真想上前,可长柏只能一动不动坐在马上,点头说道,“我也想见昭儿。”
昭儿放下车帘,声音传来,“本月十五,大相国寺,昭儿会去见沈夫人。”
长柏笑了笑,明白昭儿的意思。
“恰巧,我十五休沐,得去大相国寺还愿。”
马车前头的流云忍不住回头,狠狠瞪了一眼马上的盛长柏。盛长柏一愣,想到了洗墨。
怎么昭儿身边尽是这样的女使?
昭儿坐在马车里,心情好上了许多。她碰了碰自己的嘴唇,似乎有些肿了,怪不得哥哥不让自己再去马球场上,恐怕去了之后,但凡通些人事的都能知晓她方才干了什么。
而罪魁祸首盛长柏送过了昭儿回府之后,自己则是匆匆回了盛家换好衣服,又去了翰林院。不忙只是他见昭儿的谎言罢了,他忙得恨不得自己长了八只手。
前日里因为长枫在外胡言乱语,恰好那时候自己身为翰林侍读在皇帝身侧,盛紘倒是免了被晾在宫内一天一夜的痛苦了,盛长柏却是受了皇帝的问话。
“你这庶弟,平日里在家中也是这般畅所欲言吗?”皇帝将手里的折子扔到了盛长柏跟前,盛长柏听到皇帝语气不好,连忙跪下,捡起折子细细看来,越看眉头便越紧。
“庶弟长枫科举失利,常在外流连酒肆,昏昏沉沉神志不清,也不知结交了何许人,说下这等大逆不道之话。”
皇帝起身,俯视着这位他亲自点的新科探花,说道,“那你呢?你如何看待这储位之事。”
盛长柏心一沉,说道,“臣既为天子门生,便只遵天子之令。”
皇帝默了一阵,良久说道,“盛卿平身吧。”
盛长柏这才起身,他还不忘手中折子,想要递还给陛下,陛下摇了摇头,说道,“带回去,也给你父亲瞧瞧。”
盛长柏便将折子收回了袖中。次日,盛家庶子妄议储位之事被陛下问责,盛家将他罚得极重,听说要落下腿疾的消息传到了汴京城中,一时之间,储位之议歇了好些时候。
皇帝看着折子中汴京城里的新风气,喝了一口茶,问身边的大太监道,“你觉得,盛探花如何?”
大太监想了想盛长柏的模样,估摸着皇帝的心意说道,“皇帝选的探花郎,那定然错不了。”
皇帝一愣,也笑了,确实是他选的探花,那日站在高台上便瞧见他最年轻,背杆很直,像棵松柏,章做的也好,不像二十岁倒像是四十岁,已经年迈的皇帝突然很想栽培几棵年轻的松柏,所以才有了盛长柏的探花之位。
盛长柏,确实算是天子门生。他选的探花郎,也的确没辜负他的期待,把事情做得很好,比在官场摸爬滚打十几年的人,做得都好。
十五很快就到了。昭儿去了相国寺中,她这次来没人让她等,沈从英在一旁看着她还愿,昭儿的模样虔诚极了,莹白的脸在满殿金光的映射下,倒显露出一丝神性。沈从英眨了眨眼,那丝神性便消失了。
本可以在府中见面,但几人来相国寺也都需还愿。所以便在这相国寺中见了面,但昭儿见了沈夫人,心里总觉得有一丝别扭,她陪着说了一会子话,便出门走走了。大相国寺的后院春色正好,她并未走远,只行走到花树之下,离院子也就几十步。可就是这几十步,便出了事故。
昭儿不见了。身边的流云在大相国寺小门门口醒来,几乎吓破了胆子。她跌跌撞撞地去找了沈夫人和沈从英,沈夫人一听便吓晕了过去,醒来便要喊人报官找昭儿,沈从英皱了皱眉说道,“此事不能声张,我们且去多派人细细找来。”
沈夫人自然知道女子失踪,被人知道便是失了清白,便也同意了。
春风得意的探花郎满怀着期待来见心上人的时候便只看着流云坐在花树下,怔愣出神,口中还喃喃说道,“姑娘。”
“你家姑娘呢?”他拧着眉问道。
满院的春色此刻丝毫不能分走他的心思,他在等流云的回答。
“姑娘,”流云听了便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姑娘不见了,我陪着姑娘在这里,一醒过来姑娘就不见了。”
盛长柏如遭雷劈,他疾言厉色道,“什么时辰的事?何处没了意识?你醒来又在何处?之前是否瞧见了是什么可疑之人?”
流云抹着眼泪,一一回答了,她寄希望于盛长柏,因为她也觉得盛长柏比夫人更在意姑娘。
“小门?”盛长柏冷哼了一声,说道,“寺庙中的院子一一查过了?”
“只两间未查,是邕王和兖王的院子。”流云说道,“他们都不愿意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