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弦看着那个人在忘川里不知道睡了多久,只知道那女子说,自己那些关于川余的梦越来越少。
最后,她说她忘记了他们的相识,忘记他们的相伴,忘记了他的脸,他的微笑,他的指尖带来的温度,忘记了他说的话,忘记了他的名字。然后,她忘记了他是谁,她也忘记了她是谁。
最后,她忘记了,她在做什么,她为什么来到这里。
这条河好像成为了她的栖息地,那些透过水面摇晃的花影成了她摇篮曲。
看着红色的花朵开了又谢,谢了又开那个女子竟然安然与这样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有个女孩坐在花丛边唱起了歌,歌声飘渺、空灵、轻盈。
听到这歌声,月弦好像变成了清风,吹过森林,吹起一湖碧水,吹起一方青草,吹起万朵鲜花,吹起一朵又一朵的蒲公英。
月弦之前听过经羽国公主的森林之歌,这个女孩的歌声与那个精灵公主的一点都不一样。
这样的歌声改变了那个女子的生活,她说她的梦终于有了颜色,不再是空白。
那个女子在这样的歌声里连听了七天,终于,她想知道与她一个水面之隔的女孩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唱歌。
她从河底起来,浮出水面,然后游到了她身边。
她问她,为什么要坐在河边一直唱歌。因为忘川河上从来没有人在这里唱歌过。
女孩看到她,先是一愣,然后是温柔一笑,她说,她听人说,这条河里睡着一个孤独的灵魂,她已经在里面睡了两百年。她想,那是多么孤独啊?
也许是同病相怜,她想,如果有她陪着,她就不孤独了吧。于是,她就坐在这条河边唱起了歌。
女孩问她,你是那个孤独的灵魂吗?
她摇头,她说,“我不知道,我甚至连我是谁也不知道。不过,我在里面睡了很久,那里是我的家。”
女孩问她,她接下来还要回去吗?
她说,不了,因为,她喜欢听她唱歌。
她们在忘川边坐了很久,看着船只装载一船又一船的人,她的歌声总是让人愉悦,那些摆渡的人,那些过往的乘客,总会从她们身边经过时,对她微微一笑。
终于,有一天,她们对河对岸产生了兴趣,她问女孩,要不要一起去那边看看。
女孩说好。
摆渡的人见到他们,微笑,想通了要去投胎了吗?
她问他投胎是什么?
摆渡人说,投胎就是每个灵魂新的开始。
可能受到某种触动,她们决定一起去河对岸投胎。
来到往生殿,一个五官分明,双眸冰冷的男子吸引了月弦的注意力。他拿着一个簿子,每来一个人他就会看一眼那个簿子,然后再对那些人说话。
他的脸很好看,但是却像河水一样冰冷,月弦很好奇,他的脸上是不是只能有一种表情。轮到那个女子和那女孩,月弦迷迷糊糊地没有听他在念什么,只是瞧着他的脸觉得有趣。
宣判完,她们走到了轮回井边,看到变化不息的井水,这一跳,不知道未来她们会落在哪个人家。
“姐姐,你害怕命运吗?”
“我不害怕,如果有人陪着我的话。”
……姐姐……
有什么触动了月弦,“等一下!”月弦想去询问她们问题。然而,手还没接触,空间忽然紊乱,一种溺水般短暂的窒息像月弦袭来。
“等一下……”月弦想要摆脱这个困境,去追赶她们。
然而,她的手刚要抓住她们的衣角的时候,眼前的景色又忽然一变。四周变成了一片虚无的黑。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十二三岁左右的少女,远远地出现在她前方。
瘦小单薄的身子,玉软花柔的五官,一身雪白的衣服上绣着红色的鸢尾。那红色,让月弦想起了幻境中那条河边的彼岸花。
一种熟悉的情绪在月弦心里蔓延,这是在做梦吗?为什么她觉得那个女孩像她那分散十年的妹妹?
月弦想上前去靠近那个女孩,然而忽然一阵风吹过,吹得她眼睛有些生疼,她揉了揉眼睛,准备再看的时候,那身影仿佛如雾散了一般,被风吹散在她的眼前。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的那些是她与妹妹的前世今生吗?
“这是怎么回事?”羽芊愣愣地看着前方的虚空。
刚才的那些,是姐姐与她的前世今生吗?
此时冰凉的夜风从她们身边吹过,星空下的树叶传来“沙沙沙”的响声。皎洁的明月高悬于空,冷冷地俯视着天下苍生。
她们一起仰头看向天空,并向虚空伸出了手。
今天看到的这一切,是谁的指引?还是命运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