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画似的孤远高空中,一张残缺的轮盘独悬,薄纱一般的浅灰色云丝遮住它本该灿亮的光,朦朦胧胧一片,似真似假却更添温柔,恍惚间如置身美人乡酥玉怀,沉醉不肯苏醒。凝珠半睁开眼,仰头看了许久,对着空中孤明,吞了吞口水,心想;好大一个暖洋洋的烙饼啊。

“姑娘,姑娘,你醒了?”

后边传来几道声音,像是什么坚硬的东西撞在木头上,咚咚响了几声,几声后,那说话的人便噤声无言了,没了一点动静。

凝珠盯着她心里的烙饼嗯嗯几声,神识才慢慢恢复,正等着那人再说话一下就没声了,扭头一看,脖子上边一紧,一段粗绳不管不顾的从颈前勒过,她再扭过头几分,就要将她勒死。

灰色布衣的身影微动,本是想捅捅看后边人还成不成事,三两下都捅到了木头桩子上,手肘到底是个十分硬实,轻轻撞两下倒不成事,只是撞着撞着不知撞到了那根筋,让人又麻又痛的说不上话,连口气都不好缓。

他微抬起头,眼睛往后瞟,脖子上也有一根粗绳,绕到柱子后边,和凝珠脖子上的正是一根,将两人做偶人似的固定着。许是之前吃过苦头,他只用一双眼睛看,见到那身形似活跃起来,放心的转正眼珠,条理清晰道:“这绳子绑的结实,连个绳结都摸不到,你摸摸你那边,看有没有绳结?”

可惜凝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了难友的话半天只仰着脖子想出一个反射问题来:这是什么地方?什么情况?

堆杂在一起各色各样的东西在光线黯淡的地方越发璀璨明亮,无时不在夺取关注,诱惑着人的双眼,金色的香炉正正好的摆在中间,好似为两边恨不得要为地盘打起来的两者划分出一条界限。凝珠瞅见洒落一地的香灰,恍惚间好像见到香炉从祭台上掉落,她顿感额上一阵痛,鼻子里全是浓密的檀香味,是了,那祭台上的香炉掉落,正好砸在她脸上。

也不知那香炉为何好端端的掉了下来,砸到她那事却是真的发生过,现在还觉得脸上粘着一层灰,不舒服的很。身上没来由的痛了起来,带着一股酸涩感,凝珠绷着牙无声的吸了一口气,这是怎么了?她是被哪来的大货车辇过吗。

风吹进殿内,金色的小铜铃立即欢腾起来,此时响起,便如同幸灾乐祸,凝珠撇过一眼,打了个冷颤,想起她被神幡死死压住,桩子为她搬起,然后,飞来一根比她脑袋都粗的长根……

“喂!喂!”凝珠看向身后,见到小半边身子,灰色的衣裳,衣袖上绣着一块深蓝色的补丁。

“你找到绳结了?”桩子见她久不答话,突然大声喊了起来,便以为他们逃生有望,话语中都能听出几分兴奋的意味。

凝珠一时又安静下来,刚刚好像是有人说过要她找绳结来着,为了不马虎断掉他的希望,她只好低着眼睛四处瞟了几眼,两只手摸来摸去,只能贴在自己的后背上下移动,是什么人,绑她都要绑的这么认真?

好好的确定一番,她也是对得起他的信任,便确定的说:“没有,没找到绳结。”

桩子沉默下来,望着立在高台上被当做靠垫的独幽琴,悔不当初的说:“早知道我就不救你了,还变成现在这样。”

凝珠一听,顿时在心中点了一把火,敢情是她害的他了!要不是他们拖着她来做什么独幽娘娘,她能来这,她是绝对被迫!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未成年小姑娘,论起责任来她还是该被警察叔叔好好安抚的一方,如今她运气差些,成了他们的替罪羔羊,他竟然还将一切甩的干净。立时愤恨反驳:“还不全是因为你们,要不是你们,我早就过逍遥日子去了,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又嘀嘀咕咕了两句:“姜纠也是,没看到我这么惨吗?都不来帮我一下,重色轻友!”

桩子凝神听了一会儿,愣是没听清她后边几句,也不多问,晓得她现在嘴里肯定没有好话,想想她是一小姑娘,当时确实是他们起了贪念,一个穿的奇奇怪怪的小姑娘,估计都不是这地儿的人,举目无亲,遇见两个大男人威胁,实也是别无他选,想到这她也着实可怜,便温声与她分析起来:“姑娘,你想想,那香灰炉子好端端的,怎么就偏偏砸中你的头?”

“我离它近!”凝珠大吼道。

“好,那你再想想,那神幡重有百斤,多少年来不偏不倚,正好就朝着你倒下了?”

“我离它近!”凝珠痛心疾首。

“唉,那你再想,为什么我会被打晕,和你被绑在同一根柱子上。”

“罪有应得!”凝珠一口咬定。

桩子却摇起头来,慢慢悠悠的说了一个字:“错,”目光闪烁的盯着那架高台上的琴,说:“我离你近。”

凝珠被他一句话梗住,老实说,她虽不想承认,但那些事确实都是冲着她来的,桩子是真真正正的受害者。可她绝对不能这样说服自己,就算是报应,也讲个先来后到,她仅是扮了一次独幽,难不成就罪恶滔天了?

对了!独幽!

“大哥,大哥,你能看见那架琴吧?”凝珠近乎热情的喊了起来,方才的不愉一消而散。

桩子神奇的往后瞟,仿佛方才一个劲的和他推卸的人不是她,女人,不论年龄大小,这个脾气还都是一个样儿的怪:“能啊,怎么了吗?”

“嗯,你仔细看看那架琴,它琴面漆色是否是一种黑红相间的颜色?”

他不假思索道:“是啊,有什么奇怪吗,所有的独幽琴都是上的这两种漆色。”

“你可有觉得它的漆面与你们做的有什么不同?”凝珠又问。

桩子看了两眼,做了许多的仿琴,早就发现这独幽殿里的独幽琴大有不同,不知怎么脸上还有了些愧色:“造法精我们做的那些也只是仿了独幽的模样,不讲究仿雅韵,有些木头都未好好削的均匀,用的最差的弦,粗糙的很,实在是不能比。”

能放到独幽殿里来的东西,肯定是不会有差的,仿形仿神,韵貌都没差半分,虽没人见过真正的独幽琴,高台上这架,却足以以假乱真,若到外边去说的它是假的,怕是没多少人会信,可惜,梧桐镇上的人都知道,独幽琴到现今,留下来的都是赝品。

凝珠轻声一笑,又说:“你再看,从右向左,第三根琴弦可有什么不同。”

做这赝品的人实在用心,略扫一眼,便足以叫人折服,啧啧称赞,不明如此工艺为何蒙世不出。造琴的木料不用说,平常的木头是没法做出这样的琴身来的,只有精挑细选了,才会得到这样好的‘底子’,漆面光滑脆亮,涂抹的匀称好看,找不出一丝缺陷,不像他们求的事速度,粗制滥造一番,带上一个名字就可以拿出手来,莫说那琴的琴弦,他只知道几种最便宜的,那琴上的弦种他从前见都未见过。

依言向第三根琴弦看去,从上到下细细看过一番,发现那弦的尾段竟有些差异:“有一段透明的弦,不,是水晶,是玉?”他一时有些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材质,盯着看的时候只觉得明光荡漾,变幻难辨。

“这琴,是真的。”凝珠露出专家一般的笑,合上眼眸毋庸置疑道。

桩子啊了一声,随即笑了:“嗤,你说是便是。”若是他第一次到这梧桐镇来,大抵也会相信这是一架真琴。

“你别不信,那段玉灵弦可是我亲手接上去的。”

“啊?”桩子又啊了一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弦你接的?”

“是我接的,玉灵弦,那可是宝贝。”凝珠沾沾自喜道,一脸的鄙夷,心里想着这人连玉灵弦都不知道,真是白长了这么多年,还不知自己早就被人当做了傻子。

“姑娘,瞧你小小年纪,你知道这琴又多少岁了么,她呀可是和你几百年前的老祖宗一个辈的。”大概也是有点问题的,要不好好一姑娘会穿的衣不蔽体孤身一人出现在老镇上,被两个大男人逼迫了,也不见大哭大闹,早先以为她是有胆识,原是异想天开,不明事理,让做什么做什么罢!

听他这语气,凝珠哀哀叹了口气,无知,真无知,好在她不会随便与人计较,做大度样摇了摇头,看着空中残月耀眼的光芒,照的天地间一明亮,她可没有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目视前方,自言自语说:“还不快将我们松开,连九灵名讳都不识了么?”

空气里一片静默,桩子靠在柱子上闭上了眼,想乘着天将亮好好睡会,待石二醒来见到他们自会救他,将将闭上眼,身子上一松,听见一声小小响动,绑在他们身上的绳子已落到了地上,段成两段。

凝珠走到桩子面前,踢翻香炉一脚踩在上面,扬起嘴角居高临下的看着眼睛在她和地上的短绳之间来回的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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