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了左宗年,唐粥接着对杨丰道:“此次回广宗,道师言及教内缺粮,吾已决定从恒山百姓手中购粮三百万石,从太行八陉出山,运送到广宗。
至于银钱······”
说到这里,唐粥忽然觉得心好痛,一种无法抑制的会呼吸的痛。张角那云淡风轻的姿态,一句事情交托给你的洒脱,瞬间浮现在他脑海中。
我痛!捂着滴血的心,唐粥颤巍巍道:
“银钱便从太行八盗的老底子里出,金银皆可折价于百姓。
另外也告诉百姓们不要存钱,该买农具买农具,该添衣裳添衣裳,该购牛马买牛马!总之一句话,钱贱物贵,令百姓多多买粮买布。
我们也要派人混入百姓之中,记住!此次务必将老底子里的金银给我清空,全部换成粮铁布匹。”
乱世将至,粮价一日三涨,此时便是物资最贵。
这不是物资多少决定的,而是由百姓的需求决定的。即便原本的物资充裕,可一旦进入乱世,百姓恐慌,物价便会疯涨。
商家囤积居奇,物资便开始一步步变贵了。此刻,百姓就会发现钱不值钱,万钱甚至买不到一石粮。
到了这个阶段,百姓便会自发开始以物易物,最常见的硬通货便是布匹粮食,所以唐粥才会嘱咐众人开始买粮买布。
两人正在商量,忽然张二虎便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不好了!牧师!我们的粮食被人抢了!”
“什么?”
闻听此言,唐粥怒从心边起,大吼一声,一拍案几,整个屋子都被他的大叫声震动了。
他是真的怒!太行山内的山匪都被犁庭扫穴干了一遍,现在最大的山头就是太平道。还有哪一方势力不长眼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老虎颌下拔毛?
“是从何处关隘抢走的?死伤多少?损失粮秣多少?”
张二虎眼色有些奇怪,欲言又止。
“难道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唐粥如同一只暴怒的狮子,这些可都是他辛辛苦苦大半年的成果,现在竟然有人摘走了这些成熟丰满的水蜜桃。
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果这都能忍下去,他人便会以为自己没有什么不能忍的了,往后对付自己会更加变本加厉、
唐粥周身散发出一股寒气,眼中星芒一闪,让一旁的张二虎哆嗦了两下。
“牧师!此事是太行陉黑卫传来的!据说,那些贼人只是骗开山寨,抢走粮秣,并没有杀害一人!”
怪!真怪!这听起来像是一股有善心的匪徒。
“当地弟子有消息传来吗?”
“暂时还没有!”
这一问一答之间,唐粥神色一凛,愤怒的脸色忽然平静了下来。
从奏报来看,此事殊为可疑。
太行陉已出冀州,地处司隶河内群,此地和轵关陉因为地途遥远,所以迁去的百姓最少,存粮也仅仅只有两万石。
而且粮秣被盗,弟子也没有上报,反而是黑卫率先将消息送了过来。黑卫初设,大隐隐于市,按理这些内幕消息没有太平道的传播渠道快。
但是,世事便是如此奇特,反而是藏身于民的黑卫率先将消息送了过来。
监守自盗!唐粥脑海之中瞬间浮现出了这个词,脸色也变得更加平静。
“嗯!此事,我已知晓了!二虎先坐下吧!杨丰!”
“在!”
“你去传此地的黑卫负责人,便言牧师有令,太行陉黑卫不可擅动,严密监察!
至于二虎!白虎兵初来乍到,便先休整两日。先去市上买羊五十口,让弟兄们吃上肉喝口热羊汤!”
“谨遵牧师之令!”
“多谢牧师!”
杨丰和张二虎奉命,走了出去。唐粥独坐一旁,敲打着案几,口中喃喃道:“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太平道如今便是这未病之人,师叔此言才是真正的谋国之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