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胧房里的泣声已累得睡去。
云外夕阳缓缓探入门窗,带着几个影子安静地躺在地板上,缓缓拉长。
宁静中,房门突然“吱呀”地开了一条缝,一位小巧玲珑的艳影悄悄钻了进来。
它神色紧张地飘到轻胧床前,盯着被子里鼓起的小球,狐疑地伸手掀起被子,动作很轻、很慢,似乎不想惊醒藏在被子里的花灵。
可轻胧还是醒了,被溜进被里的凉风冷醒了。
它睁开眼就看见了夭华那张冷冽的俏脸,顿时吓得冲出被子撞开夭华往外逃去。
夭华错愕地跌下半尺,稳住身形后,眼见轻胧即将逃走,连忙伸出手运用灵力,手中绿光莹莹,射出一条藤蔓将飞到门口的轻胧给捆住,吊在房梁下。
轻胧对着门缝,惊恐大叫道:“来精灵呀,救命,救命……”
声音顺利地传到了外边,却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夭华听着它嘶哑的呼救声,不急不缓地走到门前,关上道:“外边没有精灵把守,你还是把口水省下来,免得喊坏了喉咙。”
轻胧堪堪冷静,声音颤抖道:“你为什么会在这?你杀了我也没用,只会暴露的更快。”
夭华掩嘴笑道:“谁说我是来杀你的了。”
轻胧道:“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夭华低头沉默半晌,一字一字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轻胧冷哼道:“我有什么好看的!”
夭华飞到茶桌旁,掏出一瓶红花片,撒几片在两杯子里,再用茶壶里的花露冲泡,道:“我们能喝喝茶么?”
轻胧道:“你把我吊起来怎么喝茶!”
夭华甩袖收回藤蔓,却又打出一掌封住大门。
轻胧立刻往下跌去,快撞地时才终于稳住身体,它看了眼门口,不甘地飞到夭华对面。
夭华伸手道:“坐。”
轻胧只能坐在椅子上,捧着茶杯。
夭华道:“你恨我吗?”
轻胧犹豫地道:“恨,怎么不恨。”
夭华自嘲一笑道:“那你想杀了我吗?”
轻胧沉思道:“我没有想过要杀你。”
夭华好奇道:“为什么?”
轻胧道:“你确实该受到惩罚,但不该由我动手,你背叛的不只是我,还有其他族的精灵。”
夭华呆愣很久,忽然叹道:“你确实变了,变得不再炫耀,不再自私,不再无脑。”
轻胧无语道:“难道以前我就是这么一只没有优点的精灵么?”
夭华怀念道:“是的,你以前和我一样都没有朋友,所以我们成为了朋友,你很爱跟我分享你的喜悦,但有时在我眼里就是赤裸裸的炫耀, 你说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不分你我那种,可我很少能享受到你的东西,最可恶的是在你我犯下同样的过错时,老师却选择了包庇你而把所有过错都推给了我,而你却懦弱地躲了起来,虽然我后来知道你是被关起来了,但我还是嫉妒你、恨你。”
因为没有记忆,轻胧并没有什么感想,只觉得那是夭华和其他精灵的故事,但它很好奇夭华为什么和它一样,就道:“你为什么也会没有朋友?”
夭华道:“因为我笨,你一个时辰、别的精灵一天就能学会的灵咒,我却需要花费整整一周乃至一个月的时间。”
轻胧道:“可是你现在很厉害!”
夭华苦笑道:“我的实力是有代价的,你以为我会像小说里的精灵一样,厚积薄发,奇遇不断,……其实我也幻想过,但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因为老天从来就没有眷顾过我,神明更没有祝福过我,你不管流落到何种境地,都有贵人相助,而我只能将所有的苦头生生咽下,然后不择手段地爬过去。”
轻胧从中听到了嫉妒,从它眼中感受到了杀意,顿时不敢再与之对视,低下了头。
夭华突然大笑道:“或许这就是命吧,我的命就该是这么贱。但就算是贱,我现在也做成了一件大事,一件连神明都只能成为牵线傀儡的大事。”
轻胧忍不住抬头望向它,却见它嘴里不断地流着血,黑色的血已染坏了它妖艳的衣裳,惊道:“你吞了毒药?”
夭华嘶哑地吼道:“这就是我说的代价,本该在前几天就要发作的,但我撑了下来,就为了看看你,我虽已做过了很多坏事,心早已变得冰冷,但我依旧对你很是愧疚,当然,还有嫉妒。”
黑色的血随着它艰难的吼声四处飞溅,几滴落在了轻胧的脸上。
轻胧瞪着眼,呆呆注视着它,看着它吐尽精血,身体干扁得像是一片黑叶摊在洒满阳光的地板上,然后被夕阳烧成了灰。
许久,轻胧忽然觉得心很痛,这股痛无法言语。
它轻轻抹下脸庞的黑血,却发现上面竟然沾上了泪,它顿时不敢置信地用手背摸向眼眶,发现自己的确在哭,控制不住地哭。
“或许我和它曾经真的是很要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