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太太一听严母提出的要求,再也装不下去了,跳起来,蛮横道:“哪有这样无理的要求!你们家闺女是金枝玉叶不成?我们不要了!”
与同僚换班,才得假的邱莫允着急了。情急之下,他机智了一回,对邱太太道:“祖母稍安勿躁,严伯母提了这要求,想是有些缘故的。”
严母面色不变,对比两代婆媳,心中这才认可顾遥的说辞。
她笑了笑,道:“这很无理么?闺女是我的,我最知道的。伺候一层婆婆都有点难,两层,那是逼我这闺女早去见阎王呢!我闺女相中的是你家儿媳妇,可以跟她行医救人。您儿媳避不开,那只能请您避开了。何况,听说贵府老太太还在世,您是晚辈,回去尽孝也在情理之中。”
邱太太差点憋死。
她是小儿媳妇,早早跟了夫婿从南京住到顺天府,何曾在婆家伺候过婆婆?她便是再厚颜无耻,也知这话说不出口。一旦说了出来,不孝一个名头,足够邱家休了她。
邱太太只是脸皮厚,不是人傻。
原本她觉得严姑娘人好看,像儿媳妇一样能干,能为邱家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严家又是乡绅,能娶到这样的孙媳妇,对小孙子的仕途也有利,她才特意助孙子一臂之力。
但若是这些个好处,要拿来自己做祭品,她是不可能做的。
邱太太主意既定,便道:“你们家闺女金贵,邱家高攀不得。孙媳妇,我少不得另寻了。”
严母顿时露出心满意足地笑,转头对闺女道:“你可听见了?”
严姑娘略微遗憾地看了唐湘湘一眼,点了点头。
顾遥同他们说了,邱太太一定不同意。邱太太不同意,她们也不需要介意。严姑娘不过是要在外行走、医病救人的机会。这个机会,她来给。至于婆家,她会在严姑娘二十之前,给她找个让严家满意的婆家。为何二十?二十岁之前嫁不出去,要挨罚的。
母女确认过延后,起身告辞,当着邱家人的面,就这么消失在众人的眼前,可把邱莫允急坏了。邱莫允一面伸手去抓空气,一面睁着眼睛,急哄哄地对唐湘湘道:“娘!你说句话啊!”
唐湘湘立即道:“严太太留步。”
严家母女同时驻足,回首,严姑娘开口,问:“师父,有事您说。”
“我同意你们的要求。”
“唐氏,你这是要不孝么?家去我就让我儿休了你!”
唐湘湘歪着脑袋,问婆婆:“休了我,您们不一样要从我的宅子搬回苏州么?”
在灯市口住了五六年,邱太太已把那当成自己的家了,压根忘了那不是自己的窝。但见唐湘湘如此不给自己面子,邱太太叫嚣着立即就要休妻。
唐湘湘则对严母道:“休妻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休的,我代表我儿的母亲,应下您们的请求。您们也听见了,邱家要休我。只要休了我,也一样是一层婆婆。”
严母无语片刻,对唐湘湘道:“我闺女相中的是你这个婆婆,您都不在邱家了,我押着她,她也不会嫁过去啊!”
严素配合地点了点头,还兴奋地问邱太太:“太太,您们家真的要休掉师父么?我正好不想嫁人,若是您们休了师父,我直接跟着师父走,不就行了?”
邱莫允脸色惨白。
认为自己失去所有的年轻人,脑子里非常混乱,唯有抓住最后的希望:“祖父和父亲还在,这事需要他们点头。若要休弃,祖父一样可以休了祖母,我这就家去和祖父说。”
说完,不看任何人的表情,也不去听任何人的呼喊,从严家母女身侧走了出去。
这话也有道理。
家事并不是婆媳两人上下嘴皮一动,就搞定的。严母便道:“唐大夫,我们阖家过来的。因邱家只来了你们婆媳,我家相公并几个小子都在外头。既然小邱太医回去与邱太医商议,你们若是有了结果,使人去客栈找我们便是。难得入京一趟,我们少不得四处瞧瞧。”
“哪个客栈?”唐湘湘忙问。
“还没定,定下后,我让人去邱家告诉您。”
二方说定,这场相亲,在顾遥的搅和下,就这么不了了之。三家人都回去了顺天府,邱太太比唐湘湘还急。她们婆媳做的是马车,哪有骑马的邱莫允快?她横是横,那也不敢在夫婿面前横啊。
顾遥回城,先去了江家看望了付氏。付氏心中不畅快,气色再怎么养也不好。出来找了一圈,顾遥随便问了个护卫:“墨针呢?”
“被三爷叫了回去,三爷还问夫人,可还记得家里有夫君和儿女?”护卫面无表情地转述着郑智的话。
顾遥心底臊得慌,面上同样面无表情地说:“好的,我知道了。”
辞别江雨夫妇,顾遥晃晃悠悠地朝家走。哪知,在定府大街上,遇到了杨家的人,就这么被截到了怀化寺胡同的顾宅。
顾遥到的时候,顾珍正指着周礼的鼻子破口大骂:“白读了那么多,吃里扒外的东西!当顾家没人了?二哥,你动手,打死打残算我的!”
顾珺脾气也不怎么好,口气更糟糕,他只问周礼:“你确定要收安知县的次女做二房?”
“事已至此,我还能怎样?少不得委屈蕊儿了。”周礼叹息过后,又道,“蕊儿可是嫡女啊。”
“不用委屈,让她做你的正房便是。”
顾珺如是说道,同时踹向周礼。周礼冷不防被踢了一脚,连滚带爬逃到一旁,口内道:“二舅兄,有话好好说。你放心,我不会让迎儿屈居二房的。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的发妻。”
顾遥进来,问顾珍:“这货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他睡了安蕊儿那蠢货不成?啧啧,安家嫁不出去的老闺女,叫他收了。四姐呢?”
“哭着呢。”
纳妾和收二房,那不是一个概念。顾遥见顾迎还能有这觉悟,少不得感慨道:“知道哭,还有救。”
顾珍冷笑:“你想多了。四妹是无可救药了,和离,之后顾家养她到终老吧。”
“怎么?”
顾珍道:“她不过是认为安蕊乃知县的嫡女,在二哥未出仕、爹闲赋在家的情况下,她认为自己拿捏不住一个知县的嫡女,护不住儿女,这才哭了起来。”
顾遥靠着柏云,才没跌到。但是,她认为顾珍也是想多了。顾迎和唐湘湘还略有不同,与家庭而言,唐湘湘是无头苍蝇,完全的没有自我;顾迎则是二憨模式,她的目标很明确,所作所为,维护她的正室地位,护住她的儿女。让她和离,等于破坏了她的目标,她怎么可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