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既被葬于冰雪之中,肉身当是完好无疑才对,怎地所见具是森森枯骨?”
“所以要读……这些人族倒下时,必然是五脏六腑俱全,但于此大荒北国,物资匮乏得很,凶禽猛兽和妖魔鬼怪找不到吃食,便只能吃死去生灵的血肉。”
“在北国,缘何人族几乎灭亡殆尽,而禽兽之辈尽能苟延残喘?”
“所以要读……人族生而通灵,精神智慧先天强悍,而骨肉血脉却弱小不堪,在同等境遇,自然熬不赢那些没有通灵开慧的禽兽。”
“我懂了,想来是再强的精神魂魄,也必须有强横的骨血皮肉作为支撑——生,这就是哲学呀,唯物主义哲学,你听说过么?”
生听他见解很有道理,心中欢喜起来,但这厮突然问了一个“唯物主义”,那可就难住了生。
他驻足邹起了眉头,疑问道:“你从哪里学来的道理?什么叫做唯物主义?”
野人叹息一声,摆弄起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教诲道:“所以要读……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生伤感起来,悲叹道:“你变了!真的,我真傻……”
不多时,但见得一片大海咆哮,生带着野人腾上高空,野人驰目远眺,正现浪潮翻滚,北面一座大山矗立其间,仿佛是大荒北边的天柱子。
二人再往前行,到得大海边缘,千里冰封,雪域茫茫,终于到得那天柱子的脚下。
那山不知高大几何,饶是野人调动神藏之力也不能目及,其间思维跳跃,仍旧摸不着头脑,只觉得是这根柱子刚巧撑住了苍穹。
野人来不及赞叹,却闻阴风阵阵,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诸多污秽黑影在山腰盘旋,嘶鸣着,悲吼着,使人毛骨悚然。
“生,这山叫做什么名字?”
野人驻足再问道:“那山腰间盘旋着吼叫的又是什么东西?”
生不由打了一个冷摆子,但仍旧面无表情,还是那副飘逸出尘的样子,风雪落在他肩头。
他严肃道:“此山为北极天柜山,刚巧插在冥界的阵眼上,那山间吼叫的,都是孤魂野鬼的执念。”
野人紧张起来,再问道:“我们来这个鬼地方作甚?”
生却不答复,其直面天柜山,马步开列,气起丹田喊道:“千形万象竟还空,映水藏山片重重。”
其声如洪钟大吕,震得冰雪崩塌,那山腰间的可怖嘈杂之声霎时间安静下去。
声势不止,又奔腾着朝山巅而去。
“哈哈哈……”
突然山巅传来一阵狂啸之声,回复道:“不知马骨伤寒水,惟见龙城起暮云。”
野人心神大颤,那回复之声如惊雷一般,从九天之上炸响下来,其声过处,山崩海啸,回音寥寥,震得他双耳嗡鸣。
生喊道:“老朋友,少年锦时的梦而已,不必介怀,我来看你了。”
山巅传声道:“哼!被你害得好惨,有家回不得,你找我作甚?”
生道:“负荆请罪!”
那人闻言又狂笑一阵,道:“负荆请罪么?那也是要靠本事的,不知你身旁的娃娃几斤几两,上得山来么?”
野人豪气顿生,调动全身修为,三十三重洞天运转,神藏轰鸣,哈哈大笑道:“什么他妈的天柜山,老子这便凭本事跑上去!”
言毕便运转修为,调动三十三重天中的神藏伟力,迈步狂奔,眨眼跑到山腰,又猛地挥鞭乱舞。
只闻“噼啪”之声大作,野人已然使出牧神图中的道法神通,其一鞭挥去,三十三重洞天威压而至。
那些鬼魂执念悲鸣嚎叫,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不肖片刻,尽皆烟消云散。
生抛出毛笔,毛笔变作笔剑,其御剑而行,呵斥道:“放肆,你这是在对我的老友炫耀么?你好大的胆子!”
说罢伸手一拉,将野人带到笔剑之上,沿着天柜山仰冲而去。
野人收回神识,散去神通。
他谦逊道:“我才不是对你的老朋友炫耀,我从没想过要向他炫耀你教我的本事,更没有炫耀你把握教得这么厉害,真的,我没有炫耀的心思。”
生传音道:“你小心点,我这老友最爱面子。”
野人不答,暗道:“我是在帮你呀,生啊生,你固然真诚,胸襟宽广,博学多才,但为人过于执拗,一点都不精明,若论脑子,你甚至比不得小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