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上。
望着眼前熟睡的小少年,常庆面沉如水,几次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起身,带上门,离开了。
小皮养丰从被窝里爬出来,趴在舷窗上往下看。稚嫩的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相称的神情。
舷窗外,飞快略过的有农田、有河流、有城市、有工厂。这样的高度,小皮养丰甚至能看到下面的路牌。
高度飞快的下降着,下面出现一条巨大的河流,河水清澈,他的目力甚至看到了几条半米多长的大鲤鱼。河道上一艘艘大船川流不息,一座座大桥横跨其上。
其中一座桥的名字映入眼帘“商都黄河大桥”。知道了下面原来是黄河,记得那时候自己还问过妈妈,为什么这条河叫黄河不叫清河。
他突然想吃妈妈做的糖醋大鲤鱼了,想到这,小皮养丰顿时坐立不安,四下张望着,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
走下舷梯,看着飞机从身后缓缓起飞,又“嗖”地加速离去。小皮养丰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有点警惕。身体倾了倾,想离抱着自己的男人远一点。
隔着老远,小皮养丰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使劲一挣,从便宜叔叔的怀里跳了下去,在便宜叔叔的愣神中,飞快的跑了出去,一路上边跑边喊:“妈妈,妈妈.....牛牛回来了”,“妈妈,妈妈.....你在哪,牛牛回来了”。
这一刻,常庆突然意识到,这真的还是个孩子。
......
不远处的一栋小别墅前,李云卿不断抬头看着天空,焦急地徘徊着。助手上前,将一件大衣给李云卿披上。
“所长,外面冷,先进屋吧。我在外面等着。”
“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不是说快到了吗?”
“从吉美岛飞回来的,小飞机肯定不行。大飞机降落得离得远一点。您先进屋吧,见到有人过来我马上第一时间......”
话音未落,年轻助理就看到身边的女人窜了出去。有点懵,然后就听到了空气中传来的声音。随即嘟囔道“都说母子连心,不是亲的也能连吗?”
“就你话多,还不跟上!”
看着这位凶巴巴的龚副所长,年轻的助理吐了吐舌头,跟了上去。
如果说见面之前可能还存有几分犹疑,那么在听到“妈妈”的叫声后,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了。这一刻,她只知道她是个母亲。三年没见了,年轻妈妈表现得不像同事们眼中是个精明强干雷厉风行的李所长。
从军装出现到被带走,小皮养丰大多时候是懵懂的。脑子里时不时的冒出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让脆弱的灵魂近乎不堪蹂躏。可随着距离的拉近,哪怕新到了陌生的环境,远远的闻到妈妈的香,那颗脆弱又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下来。越又被新的、强烈的渴望占据,对亲情的渴望。
常庆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大姨子,耳后一丝丝的白发,眼角的鱼尾纹。和仅仅小了一岁的妹妹、近乎童颜的自己的妻子比,眼前的女人承受了太多太多。
这一刻,他不由的怀疑,自己的坚持是不是对的?
“所长,研究所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常庆的思绪被打断,望着眼前这位曾经视为同道中人、革命战友的龚明海副所长,心底产生一丝厌恶。
“我现在只想和儿子好好团聚,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李云卿吸了吸鼻腔中的郁气,擦掉眼泪,望着身后曾经的副手,如今表现地越来越急功近利的副所长,感觉越来越陌生。
“云卿同志!”龚明海副所长加重了语气,连称呼都变了。
“老龚,别说了。今天就这样,好吧?!“明明是疑问句,在场众人却听出了不容置疑的语气。
见对方不为所动,常庆又说了句,”小丰已经已经回来了,你还怕他跑了不成?”语带嘲弄。常庆似乎一瞬间就拿定了主意。
周围的白大褂察觉到凝滞的空气,战战兢兢。
“妈妈,我有点不舒服,你带我去检查检查吧。”
李云卿本已止住的泪,再次崩溃。
身后也传来一阵泣声,白大褂里的几个女性,已经泣不成声。
几个护送的军装汉子,也红着眼把脸转向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