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在想这句话。
不是“风云”是“风雨”,重点就在这个“雨”字上头。这几日他夜观天象,确是雨水有些多,只是今年从开春以来雨水就少,都说今年大旱,偏这个月多了几场雨,让农家人都高兴不已,没有人会觉得雨水多些是坏事。
难不成是钦天监传出来的消息?
可这雨水少了不行,多了更不行,若是麦收时节这雨水多,那定然会影响今年的粮食……等等,若是雨水多了有了灾荒可就是个大事儿,这事儿自己可得好好琢磨。
还有,年内必升知府?这个六合县的房大人,听说是明德六年的进士,为母守孝三年,算起来入仕不过两年,就算房家是香名门,朝中有靠山,可升知府,是不是早了点?
再说了,他可是姓“房”!
老道猛的睁大眼睛,心里一跳,腾的就站了起来,冲着小喜一甩拂尘,长揖一礼,“是贫道鲁莽了,还望姑娘莫要怪罪,你家公子说的话,贫道记住了,贫道这就回去,明儿一早就去县衙找房大人,请你家公子放心!”
这位果然是贵不可言啊,房大人这么年轻,若不是立了大功,自然就是贵人提携,连房大人年内升知府都知道,若不是宫里的,就是王府、权贵之家,就是不知道,是哪边的,老二?老四?陈家?还是……那一位?
这下小喜和大春都呆了,公子?哪里来的公子?
老道抬起头,看着两个呆呆的小丫头,眉头一皱,还是大春的反应快,连忙笑道,“道长怎知我家主子是位公子?”
不是公子就是老爷,这有什么难猜的?王老道笑眯眯挼了挼下巴上不多的几根胡须,“贫道掐指一算,自然什么都知道!”
大春眼睛眯成了月牙,什么都知道,还能说是位公子?要是让你知道我家小姐不过是个小女儿家,还不气死你。
小喜实在忍不住,噗哧一笑。
确是装的有点儿过了,老道思忖着,瞧见了桌上的几包糖果子,连忙转移话题,“哟,这糖果子好吃哎!这是那边那棵老槐树下头卖的吧,姑娘可真会买东西,我告诉你,从金陵到六合县,就她家的果子好吃,就是太贵啦,这几包得几百钱,贵死了贵死了!”
这老道得多穷啊,几百钱都拿不出来,也是,看那吃相,必然是没钱吃早饭的!
大春眼睛一转,笑盈盈的道,“自然是好吃,我家主子说您喜欢吃,特意让我去买了带给您的,我家主子说,就这味道,即使京城也未必吃的到!”
老道的眼睛又亮了,果然是权贵,京城来的主儿,连自己的喜好都提前打听好了!
“这……这……”小喜听了连忙想出反驳。
大春看着小喜着急着要开口,连忙先着把她拉到身后,“是,这、这都是给您的,不过是些零嘴,不值什么钱!”
“那就多谢姑娘了!不知我要如何寻你家公子?”老道喜滋滋的一把将几包糖果子揣在怀里,心里认定这一位定是个位高权重的贵公子!
“我家主子说,若是他想寻你,自然会找得到!”小喜按着房巽的话答了,老道却又是心里一惊,想寻我必然寻到,那便不是王府、权贵了,定然是宫里的,才有如此能耐。
若是他到房家了,可不是随时寻的到么,小姐也没骗人,小喜老实的想。
“好,二位姑娘辛苦了,贫道明日就去寻那房大人!”老道说完,转头冲着小二喊了一嗓子,“小二,来帮我把这两个包子包了,我带走!”
大春嘻嘻一笑,“再来一盘子给这位道长带上!”
“好咧!”这老道,今儿可是遇到贵人了,小二拿了个油纸包,包了一盘子肉包子,又将桌上两个包子一同包了进去,递给了老道,“道爷您拿好!”有贵人在,这称呼也不能太随意了。
待老道走的远了,小喜着急起来,“这可怎么办?糖果子没有了?”就算是有钱想再去买也买不着了,何况大春这会子买了两盘子肉包子,这钱也差不多花完了。
大春却是高兴的不得了,“总算把事儿办成了,没就没吧,小姐肯定高兴!”
见小喜一脸愁容,大春也不着急,跟小二算起帐来,“小二哥,这些银子够了吧,要是钱还多给我来一盘子点心!”
“够呢,姑娘我给您装点心!”小二笑嘻嘻的收了银子,包了包粗糙的不能再粗糙的面点给大春。
小喜接过点心,心里直叹气,小姐的差事办好了,可正事没办好不说,还耽误这许多功夫,崔嬷嬷那边可不那么容易过。
崔嬷嬷!一想到崔嬷嬷,小喜又着急起来,拉了大春就往回跑。
两人到了定山寺后院的门前,守门的小沙弥冲着小喜合手执礼,大春想了想,嘻嘻一笑,冲那小沙弥笑道,“小师傅,你身后那是什么东西?”
——
崔嬷嬷这会子倒没有想起小喜两个来,她正抱着房巽,在寺后的放生池边看鱼。
母亲陪着大伯祖母和殷雪沁去给祖母点长明灯,母亲怕房巽吵闹,支了崔嬷嬷带着房巽出来。崔嬷嬷便带了房巽到放生池喂鱼。
房巽记得清楚,京城护国寺的大殿后也有一个放生池,不过那池子是为有钱人家的奶奶太太们准备的,池边的亭台修建的十分华丽,她跟着大伯祖母去的时候,也曾在亭子里隔着白玉雕砌的栏杆撒过鱼食。
那池子里养的是七彩锦鲤,在阳光的照耀下,会闪出七彩的光芒,极为炫目。
只是那鱼儿似乎被人喂的叼了,只有上等的鱼食,才会引几条转上一转,有仆妇传言,若是贵人来寺里,那鱼儿必然要饿上一日的。
此时此刻,池中或黑或红的金鱼哄抢着鱼食,一条条游来窜去,激起一片水花,倒也好看。
崔嬷嬷握着房巽的手,往池子里大把的撒着鱼食,惹的鱼池里沸腾一片。
房巽格格的笑,跟着的小丫头们叽叽喳喳,闹的这放生池边连雀儿都不敢停脚。
好在金陵的富贵人家去的多是鸡鸣寺,这定山寺来的多是附近的人家和普通的百姓,今日又不是初一十五,寺里清静的紧,倒也无人注目。
不远处,隐隐传来父亲温和的声音,“……李公子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
透过几杆翠竹青绿的枝叶,房巽好奇的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