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杨氏早就让人摆了点心香茶,拉了房巽在厅里说话,“不过是人参罢了,这京城还算是值些银子,在我们老家可不算什么……”

房巽从来没有见过婆婆这样放松的样子,若是婆婆能够安稳一生,她也算是报答了婆婆前世的恩情,她笑盈盈的看着婆婆杨氏白皙的脸,“怎么也得谢谢您!除了这事,我还想问问您,想不想开药材铺子?”

杨氏听了脸色暗淡的摇头,“也不是没想过,可京城这地方水深的很,我们没有根基没有人脉,如何能立足!”

“只要您想开就好,这铺子肯定不能由齐家来开,齐家只供药材,其余的事情交给我来办,您也别不好意思,在商言商,若是赚了银子,咱们分帐就好!”

杨氏早已对房巽深信不疑,自然是一一答应。

直到夜已深,冯嬷嬷派人来接,房巽才离开齐家。

回到自己的院子,房巽就见梅香焦急的迎过来,“大小姐,赵公子方才来过了!”

赵明端来了?房巽抑制不住内心的欣喜,转身就要往偏院去,却被梅香一把拉住,“人已经走了?”

“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房巽满心失望,以往他来等多久都不吭一声,这一回怎么就走了?

梅香见房巽脸色不好,便劝道,“眼看过年了,赵公子又刚从西北回来,许是太多事情要办,他留了东西给您,您快去瞧瞧!”

如豆的油灯下,半旧的描金雕花木匣子放置在梳妆台上。

房巽伸出手,轻开锁扣,一只栩栩如生的玉蝉放置其中。

不是首饰不是胭脂,竟然是一块玉!

房巽拿起那玉蝉仔细的瞧了又瞧,确是上好的羊脂玉,雕工精细,不是凡品,可他送这个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说夏虫不可以语冰吗?

难道是说自己不知道他的心思?

房巽怏怏的躺到了床上,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好不容易等到早上,顶着两个乌眼圈起了床。

梅香见了吓了一跳,连忙拿了热鸡蛋过来给房巽敷眼睛。

“我是想着给杨太太开铺子的事呢!”房巽难得的给自己找借口。

梅香心思聪慧,只得接道,“那大小姐想到什么了?”

“哦,没有想到什么,你去问问大海,在京中开药铺子要去哪里拜山头!”

梅香一面伺候房巽穿衣裳一面笑道,“大小姐好生奇怪,以往开铺子拜山头的事儿都是无在办,怎地突然去找大海?”

房巽突然吃了瘪,扭头去瞧了眼梅香,却是对着提着食盒进来的木香道,“瞧瞧,这是怕给大海添麻烦呢!可是留不得了,快快跟老太太说一声,过了年就把她嫁出去!”

木香将食盒放到八仙桌上,笑着过来给房巽梳头,“那敢情好,回头我就去寻赵公子,这聘礼可不能少了,大小姐得了银子请咱们吃酒去!”

梅香脸上一红,啐了一口木香,对着房巽撒娇,“是我的不是,大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奴婢一般见识,奴婢这就去寻大海去!”

房巽捂着嘴笑,只是不说话,木香却道,“怎么,还舍不得让大海出聘礼啊?那可不成,他要不把聘礼给的足足的,可别想娶到人!”

“看我不撕了你的嘴!”梅香去拉木香,木香连跑带跳的躲着,房巽看着两人笑闹着,只觉得心情大好。

她大手一挥,“也年下了,今儿你们拿十两银子去置几桌席面,让院子里的下人们也都松快松快,只记得一点,可不能误了差事!”

这事儿本是冯嬷嬷的,如今交到了这两人手上,梅香还好,过两年就要嫁人,木香倒是心里有数,她本也不想出府,是奔着大小姐的陪房去的,这样的差事以后就要交给她了。

当天晚上,府里热热闹闹的,五老爷一家子过来给老太太请安,又请了老太太年三十去西堂子胡同过年,老太太想了又想,便应下了。

杨洵和王之焕本不爱凑热闹,房巽大年三十一早就去给二人请安,年货早就置办齐全,林长桐祭了祖就会回来,她也并不担心。

可一向不理琐事的王之焕见了房巽倒没有要吃要喝,反而是问起赵明端,“你可见着他了?”

房巽脸一红头一低,“见着一面,是有人到正明斋砸场子的时候!”

王之焕仍旧穿着宽大的道袍,挼着下巴上的胡须轻轻摇头,“倒是回来的是时候!”却是吩咐道,“我上回说让你给我找的小道童在哪儿呢?快些给我找来,说不得哪天就得走!”

“在道观里呢,已经跟人说好了,过了年就过来。可是,您要去哪儿?”

“开春就知道了!”王之焕端着热茶,轻撮一口,脸上带着几分凝重。

王之焕不愿意说的事情,房巽知道是问不出来的,这些日子王之焕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依然是整日的吃喝遛鸟,时不时的去琉璃厂淘些东西回来,转手又高价卖给赵明端。

她交待了院子里管事的好生伺候,又问了林长桐什么时候回来,初一到十五的安排,这才回去。

可刚进大门就见院子里的下人们都慌慌张张的,有打扫院子的,有收拾花木,前几日刚收拾干净的院子又被收拾了一遍。

“这是怎么了?”梅香拉了个小丫鬟过来。

那小丫鬟急急的回着,“二小姐,梅香姑娘,刚有官差上门,说天使老爷要来了,冯嬷嬷让把院子打扫一遍,还要请香案!”

天使?那不就是宫里的宦官么?

虽说年下宫里也有往各府赐些东西的规矩,可老太太不过是个四品的恭人,二老太爷早就仙逝多年,怎会有这等待遇?

“二小姐,梅香姑娘,奴婢还得去厨下催点心!”小丫鬟急匆匆的走了。

房巽回了正房,见到了正给老太太梳妆的冯嬷嬷。

十八翠叶牡丹的龙凤珠翠冠,云霞孔雀纹的霞帔,钑花金坠子,老太太穿了这身诰命服,显得格外华贵。

冯嬷嬷笑呵呵的道,“多少年没穿过了,如今穿上您跟当年一样好看!”

老太太的脸色却不是很好,“也不知道是什么事,竟弄出这样大的阵仗,只盼着别又有什么事才好!”

说着却看向房巽,房巽心中一惊,难道这天使是冲着自己来的?老太太担心的唯有自己的亲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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