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朗略一思忖:“她既敢只字不传回崟宫,便是有自己的主意。见与不见,朕要问她的意思。你还能等几日?”
“若她愿意一见,见完我会立刻动身离开霁都。若她不愿,”他停顿一瞬,“阮仲即刻便返回锁宁城。”
顾星朗负手转身:“那你便在这里多留两日等消息吧。”
“君上——”
顾星朗停步再回身:“还有事?”
“君上待她,好吗?”
顾星朗一怔,似笑非笑道:“朕以为你们没人在意她的处境。”
“君上哪里话。毕竟是,家人。”
“你在霁都打探了一个多月,当真一无所获?”
当然有。就他所知,阮雪音至今未承宠,身在祁宫,如在冷宫。
但他想从顾星朗口中得到证实。
“确无所获。”
顾星朗转身往外走:“她若愿意见你,你自己问她吧。”
马车一路疾驰,终于至建章门前停下。
顾星朗不答话,涤砚和沈疾也不敢问。半晌,他开口向沈疾:
“你觉得呢?”
跟涤砚一样,最近但凡跟阮雪音有关的事,沈疾也不太吭声,此时突然被点名,措手不及。好在他比绝大多数人要沉稳,思考片刻答:
“臣以为,不见为好。”
“为何?”
“降低风险。既然阮仲的话不可全信,那么他见珮夫人到底为了什么,是否会以其他手段劝夫人改变立场,都未可知。”
涤砚点头:“微臣有同感。且,什么家人?若他并非崟君亲子,那么也就不是珮夫人的兄长,至少没有血缘关系。”
顾星朗眉心微动。的确。
御辇落在折雪殿大门前的时候,已入申时。负责盯门的丫头看着眼生,想来是半个月前顾星朗说过那句话之后新拨过来的。
棠梨闻声迎出来,行礼问了安。眼见顾星朗并不打算开口,涤砚发问:“珮夫人可醒了?”
棠梨恭谨道:“回君上,夫人醒着,奴婢已着人进去通传了。”说着躬身一让,便要引路,却听顾星朗道:
“今日倒早。”
棠梨一愣,明白过来,“回君上,夫人近来都不太午睡,今日也未睡,一直在寝殿看。”
轮到顾星朗怔愣:“为何?”
棠梨脑瓜子一转,微笑道:“一向是云玺姐姐伺候夫人起居,奴婢不清楚。君上还是自己问夫人吧。”
一行人遂向正殿而去。
其实算上今日,顾星朗总共就来过两次折雪殿,却是一次比一次不平静。上次只是有许多好奇,这次居然有些心虚。
心虚的原因,他很清楚。无论阮雪音怎么想,站在她的角度,这大半个月以来的闹剧都叫人莫名其妙。御辇莫名其妙便停了接送,她莫名其妙不用再去御房看,他莫名其妙把言之凿凿不能外借的那三本册子,就这么借给了她。
最莫名其妙的是,他们突然便不再见面。除了前几日宁枫斋那场莫名其妙的家宴,以及之后在挽澜殿取,从八月二十六至今,他们一次都没见过。
但他没办法解释。总不能告诉她,我可能喜欢你,但我不能喜欢你,所以还是少见为妙,到此为止。
他本打算待这一波混乱彻底褪去,再慢慢将一切归位,重回原点。总归他并不清楚她的感觉和想法,他和她之间,亦从未说破过什么,甚至都没往那个方向说过。
不过都是些心理活动。既然是他思虑不周说了那两句话,或许也做了一些事,进而引出这场闹剧,那么就由他来平息终结。
时间是顶级良药,专治世间疑难杂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