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没?”竞庭歌得意又欢喜,“这才是好答案。我告诉你们,孩子最知道真相、真谛,咱们都得跟她们学!”
几个大人不语,心下都赞同。
“寒地的字可见过、可认识?”阮雪音忽想起这茬。
在蓬溪山研究河洛图时她便问过竞庭歌,答案为否——没见过更不认识。
所以这句是问慕容峋。已到此地,且局面与以为的不同,许多话变得可以敞开说。
慕容峋摇头,“他们没有字。”
有语言却没字,也是可能的。阮雪音默结论。
因遇了风雪,又因马车载人,尤其带着孩子、夜里必须住宿,路上花费的时日被一再拉长。
一月十五这晚,终于胜利在望,又值月圆,天刚黑顾星朗便命停驻休整。
洞穴好找,布置安顿也已十分熟练。孩子们想玩雪,爹爹们和舅舅在外陪,两个娘亲入内收拾。
不多时顾星朗进来,正碰上收拾完往外走的竞庭歌。
“有多久没见小雪就有多久没见朝朝,难得的机会,不多陪陪女儿?”
朝朝再与世叔投缘,到底和舅舅更亲,打起雪仗来只跟阮仲,那头慕容峋带阿岩,两人一队,他比较多余。这是直接原因。
根本原因是,他急着与阮雪音独处,急着重所有甜蜜——他知道不该操之过急,却间歇便沉不住气;反复告诉自己她仍最在意他,终免不了忐忑,急于确认她的心。
“来日方长。”顾星朗笑笑,“反倒是你们,往后相见不易,正该珍惜眼下。两个孩子不能一起长大,是可惜了。”
竞庭歌挑了挑眉,也笑:“陛下邀请我们去霁都定居不就行了?”
“求之不得。”
阮雪音在洞内大致听到了这段对话,待顾星朗进来,问:“你离开霁都也有半月了吧。无妨么?”
大概是长役遗症,她如今害怕他离宫太久。
“新年,休沐期长,你知道的。且小漠已长成,厉害得很,监国半年都不在话下。我大祁,已是崭新的大祁了。”
阮雪音为他高兴,更觉不能破坏这份来之不易的昌盛分毫。“他已到议亲年纪,定了哪家姑娘?”不得不关心,小漠也算她看着长大的,从孩童到少年。
顾星朗笑,“你不回去,他不成亲,去年就把话撂下了,说要等你定夺。这也确是嫂嫂之职、中宫之责。”
阮雪音不信小漠会有这样的主意,就算有,也不敢撂话给顾星朗。尤其是如今的顾星朗。“他生辰在四月,今年满十七,该定了。明后年成婚、出宫开府,小家立起来,方好大展拳脚,做你臂膀,为大祁开疆扩土。”
顾星朗欢喜她这副嫂嫂态度,笑意更浓,打趣道:“十七,倒也不急,可以慢慢挑。我十七八时就没有女人。”
附近有热泉,待会儿要带朝朝去沐浴,阮雪音挑出更换的衣裳,随口接:“你那时候有喜欢的姑娘,不一样的。”一顿,回头,“还是他也有?可与你提过?”
失去她的这四年过分痛苦,顾星朗一度怨恨从前的自己,怨恨那段心慕旁人的时光。
以至于她这般说,他忽就有些被拉回漩涡,脸色微变,勉强维持笑意,“没有。”
“也许是不好与你说。让淳风去问——”
他蓦地抓住她手臂。
有些用力,阮雪音感觉到了,立时明白是不想再听她说下去。“我多话了。”
尽管并不知道是哪句多了,还是整件事都不该提。
“小雪。”他声已变沉。
阮雪音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直面他。他不若从前温和好相处,情绪起伏变得大而剧烈,第一晚她便发现了。
所以她近来的策略是不回避不抗拒,平和应对,总归要糊弄到这趟旅程结束。
“已经发生过的事,我没办法抹去。我也不明白它怎么就那样要紧,让你耿耿于怀——”
“不是的。”阮雪音知道是哪句了,“完全没有。若耿耿于怀,我不会这样自然地讲出来。方才只是作比,想说同样十七八岁,你没娶妻自有你的道理,而小漠未必与你一样——”
“我十七岁时不碰女人不考虑婚事,不是为了等纪晚苓。”顾星朗一字一顿,“我不否认那时候心里有她,但两码事——我刚刚掌握了为君之道,刚刚玩儿会了攘外安内的整套游戏,正在进取时,没那个心思,也没那个闲功夫。”
“我知道了。不会再提。”都顺着他便好,能将拉扯减至最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