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雪音抬头,云玺已经跪在跟前。
“你也不过奉命行事。起来吧。”
云玺犹是不起,踟蹰片刻,
“夫人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来的第一天。”
云玺再怔,一脸不可置信。
阮雪音轻叹,“你是御前宫女,自我入宫当夜才被拨来折雪殿,若非君上有任务给你,何必拨自己的人过来。”
“夫人从不与人交际,甚至都不大跟自己殿里的宫人讲话,如,如何知道我之前在哪里当差。”
“这宫里能有几个御前宫女?你被拨过来近身伺候我,别人我可以不管,你的底细是一定要有数的。我原以为要费些功夫,还在发愁,谁知随便问了个人就知道了。”
是了,君上派自己过来,并没吩咐其他宫人不要说出自己的来历。云玺恍然。想来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过来的真实意图?
“你家君上为了知道我在隐瞒什么,也算是很拼了。”
“夫人,那个,放火这个事,君上不知,是奴婢的主意。”她默默瞥一眼阮雪音,讪讪道:
“君上吩咐,哪怕闯也得闯得合理,场面上须过得去。奴婢就想,都走水了,夫人安全最要紧,这样闯进来,总不为过。”
阮雪音哭笑不得,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好法子。
“看来大祁国是太充实了,为了我一个人,这么好的殿宇也能说烧就烧。”
这话颇有调侃意思,云玺闻之,放松不少,“夫人不是普通女子,为您烧一座殿宇还是值当的。”
这话听着略夸张,云玺却是真心实意讲出来,因为,确实很值啊!不过只烧了半排门窗,夫人,却真的是大美人!跟了三个月,惋惜了三百次,原来没有与通身气度不符的黢黑皮肤、毁容般疤痕,这肤白剔透就像是被她一把火烧出来的,此刻她满心欢喜感,甚至想拔腿往挽澜殿回话,还得昂首阔步走进去。
阮雪音不意她这话竟答得颇具水准,既像玩笑又像真心赞美,一时语塞,半晌方问:
“你打算何时去挽澜殿回话?”
云玺再次结巴起来,“这,夫人,奴婢,”
“罢了,折雪殿走水,想来合宫都知道了,更何况君上。恐怕这会儿正等着你过去呢。”
“君上不知道夫人今晚便,便会拆穿奴婢,也还不知道奴婢是否将事情办成了,应该会等到明日奴婢过去吧。”
“你以为君上不知道我知道?”
云玺可以说是,调动了全副脑力,费了好一会儿工夫,才大约听懂这句话。
“君上,不知道吧?如果他知道您知道,还让我小心翼翼别被发现做什么?”
“君上足智多谋,整个大陆也没几人能算得过他,若真要派个人来监视我,又不想被我觉察,大可安排一个平日里不在御前走动、不被宫人们熟知的亲信。历来帝王身边,不都有这样的储备?但他却派了你,便算好了我会知道。”
“可君上,为何要让您知道?”
阮雪音放下,望向窗外黑沉沉夜色,今夜有云,没什么风,月色倒还清亮,就是有些闷,很像崟国的天气。
“我猜他是无所谓的吧。若我不知道,便看看我都做了些什么事;若我知道了,便看看我是怎样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