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尘师弟所言甚是,这便是我要替师尊交代的,第二件事。”墨以拂袖,接言道:“师尊知我派四岭之尊之位尚未坐稳,特命我暂代掌门之位。来年四岭法会,我亦会亲自操持。眼下时值金秋,距来年四岭法会之期不满三月,我派......”
“我道你为何百般阻拦我探望师尊,原来是在这留着后手!”夙尘快步上前,走到墨以身旁,与他面面相觑:“凭你空口白舌几句胡话,便要我们信了你,眼瞧你坐上掌门之位?你这如意算盘打得也忒好了些!”
墨以目光似利剑,寒意逼人,声调也随之高了数倍:“夙尘,即便我未代位掌门,你方才那番话,是你该与我说话的礼制吗?”
“哈哈哈哈哈哈,笑话!”夙尘扬天长笑道:“与你这篡位贼子,还需谈何礼制?”他转身,面向众弟子,喝道:“舒华弟子听令,如今掌门伤势不明,墨以这厮趁乱夺位,我等决不能让他奸计得逞!”
夙尘这一言,令得殿前场地众弟子,议论纷纷。殊玄见状,忽地向墨以跪拜,肃声道:“殊玄愿率门下七百六十部女弟子,听命师尊,奉墨以师兄,为代掌门!”她言语慷锵,字字掷地,在场女弟子纷纷随殊玄跪地,附和道:“我等愿奉大师兄为代掌门!”后,又数百名跟随墨以的弟子纷纷跪拜,称其为尊。
场下,仅有零星不足百人仍站立原地,他们中多数终日里靠着奉承夙尘于派中立威,此时被这局面逼得进退两难,犹豫不决。
而元齐自然也身在这群人中,只见他往返于众弟子间,上蹿下跳,反复游说,像极了山间野猴。
“即便代位,也该由师尊亲自出面言说,仅可凭大师兄一人之言,就易位掌门,岂不儿戏?再者说......”
“啊!”元齐突觉左腿膝盖一阵剧痛,惨叫一声,应声倒地。他目光移至膝上,只见长裤已破,裸露出的肌肤也似被灼伤般,还冒着烟气。他望向长廊,见殊玄已起身,右手化剑指,指向他膝盖处。
殊玄收指,瞧着元齐,面无表情言道:“我等话事,与你这低阶弟子有何干?当真是跟着何人便学着何人的嘴脸,一丘之貉,让人厌烦!你若再多复言一句,我定将你周身功力尽数散去,逐你下山!”
明知殊玄话里暗讽向自己,夙尘却也不好发作。派中人皆晓,元齐本为无能之人,一路走至今日,全靠着投夙尘所好,终日里没前没后的拍他马屁换来的。众目睽睽之下,若他再替元齐说话,怕是不妥,于是乎他话锋一转,道:“掌门易位乃我派大事,只要心系我派,自然人人皆可发声!”
见夙尘如此说,元齐底气更足,竟冲殊玄喊道:“三师兄所言甚是,二师姐你如此行事,方才大师兄又说师尊交你掌派中事,如此细想,怕你也脱不了干系!”
殊玄掌中聚力,凝空气中湿气聚为数道冰针,向元齐射去。身旁,夙尘抬手,掌风拂过冰针,将其打落在地。
“师姐,借你一言,师尊仍在偏殿休息,你公然在派中向同门弟子动手,是全然不将门规放在眼中吗?”
“够了!闹什么!”墨以怒斥殊玄、夙尘二人,然夙尘却丝毫不将他放在眼中,顶撞道:“你这谋逆之人,有何颜面在此大呼小叫!待我亲自面见师尊,将你之恶行昭之于众!”他起身,以腾挪之法飞升而起,直飞偏殿,身后,墨以大喝一声‘放肆’,身法极快追上夙尘,伸手拦在偏殿门前。夙尘掌形化虎口,掐住墨以手脉,甩向一旁,趁此间隙欲推开偏殿正门,而他手未至门前,正门却从内被推开。
一妙龄女子,眼瞧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却生得水灵剔透。她身着蜀锦织就的飞仙缎,于日头照耀下,显得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此女名为顾香影,乃是顾归雁独女,平日里极少在门派中走动,于是乎一众派中弟子,极多数人并未见过其真容。夙尘见顾香影怒目望向自己,忙停了手上动作,结巴说道:“师、师妹?你怎在此?”
“爹说你聒噪的很,让我代他向你传句话。”顾香影声音清甜,却难掩不悦:“爹说,你要是吃饱了没事干,就下山帮着那些挑夫多干些活计,积点功德。若没得再与大师兄争执,便废了你入室弟子之名,做个高阶弟子,去舒华楼守着。”
“师妹,师尊误会我了。”夙尘显得有些慌张,忙拉着顾香影的胳膊轻轻摇晃,解释道:“我只想着,易位乃派中大事,师尊也该亲自交代一声,好让我们信服。”
顾香影抬手,甩开夙尘,斜眼瞪了他一眼:“你倒把爹该做什么,安排的明明白白。我爹如何行事,容不得你置喙。总之,大师兄说什么便是什么,你莫要生事,行好你分内之责。”她转头,似是冲着墨以使了个眼色:“墨师兄,他若再聒噪不休,你随意处置即可,不必来报了。”话罢,她不顾一旁仍自说自话不停解释的夙尘,便将偏殿正门重重关上。
顾香影短短一席话,让夙尘心有余悸。他只一心想着,当日之事听元齐口中描述,顾归雁强施逆转心法,又受此重伤,怕是熬不了多久,墨以又在此时谈及代位一事,便更坐实了他心中所想。本以为偏殿中,应是顾归雁的尸首,再不济也是他身陷昏迷不行于世。谁曾想,向来不问派中事的顾香影却冒了出来,给他当头一棒。这下他更不敢硬闯偏殿,生怕榻前薄纱一拉开,顾归雁正毫发无损的盘坐其中,那他这么一闹,怕好日子就真是要到头了。
墨以见夙尘额间汗水滑落,拂袖替其擦拭,却让已走神的夙尘猛地一惊,退后两步。墨以见状嘴角微抬,笑道:“师弟方才还振振有词,怎地现下却出了这一身冷汗?”他背过身,朝正殿走去:“如何,师尊如此安排,你可还有异议?”
夙尘一言不发,闷哼一声,拂袖离去。墨以也由着他去,丝毫不阻他。平日里见惯了他无规矩体统,他又最好面子,如今被一女童如此呵斥而不敢还嘴,倒在一众弟子面前,让他颜面尽失,想来他也羞得在留在此地。
墨以重回正殿廊下,接着方才被夙尘打断的话语说道:“四岭法会在即,众弟子当需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各司其职,一应事项比着去年的例子照旧,不求出彩,但求无过,务必确保此次法会,万无一失!”
言罢,众弟子异口同声应道:“谨遵掌门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