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禾还从未见过昙花日间开花,一时忍不住好奇,开口向元离隐问道:“师兄所植昙花,何以日间也能盛放。我瞧着雪白无暇,开的倒比寻常昙花更盛,十分好看。”
“世上美好事物多转瞬即逝,空留遗憾与叹息。既是美好,何不长久存着?”元离隐瞥了眼门前昙花,接着说道:“我以内力注入其根茎,保其日夜花开不败,如此,便可将美好事物留住了。”
“可之所以美好,不正是因为转瞬即逝更能令人珍惜吗?”穆禾俯身打量着那些昙花,靠近之后才觉异样。原这昙花因注了内力,强制日夜开放,早已没了香气,空留一副皮囊。
“师兄当真觉得如此,是留住了你心中那份美好吗?如此,为何方才我一路跟在你身后,见你驻足于路边寻常昙花旁,那昙花并未开,师兄又为何观赏良久?”穆禾手指门前昙花,接着说道:“如今这面前昙花生的娇艳,师兄怎只瞥了一眼,看都不愿多看呢?可见师兄留住了它,便不在意它了。”
“我又何曾在意过它......”元离隐面露一丝哀情,但一转即逝。
他不再搭穆禾的话,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穆禾瞧着门前昙花,又看着元离隐决然离去的背影,搔了搔头,小声嘀咕着:“当真是个怪人。”
元离隐功房与穆禾昨日所居弟子房大小无差,但此房三个床榻上,只有一个摆放了被褥,其余榻上却都放置着杂物。
除却三床榻,屋中仅有的装饰为一粗木所制木桌,桌上放着一失了壶把儿的茶壶,也不见茶盏。桌旁有一木椅,木椅腿似有损坏,被麻绳绑着束在椅面上。
屋内虽是被元离隐收拾的一尘不染,但比起自己功房,此处可是算的上十分简陋了。
穆禾傻站着环顾四周,倒也不是他不想落座,只元离隐一入门便坐在了自己床榻之上,眼下这屋中,已无他坐立之处。
元离隐瞧着穆禾东张西望,张口问道:“你左顾右盼的,在看些什么?”
穆禾只答没有,后又向元离隐问询为何房中只有一床被褥。
元离隐只道是同住弟子搬了出去,原因也不多说。
但想也知道,他这性子,任谁也是难相与的,更别提同屋而住了。
“今日你方入门,许多规矩我也得给你提点着,我只说一次,你须得记下,若日后犯了忌讳,莫说我没教过你规矩。”言罢,元离隐也不顾穆禾反应,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舒华派邸共分九处,分别为正殿,偏殿,东暖阁、西暖阁,藏经楼,炼剑坊,仙云阁,舒华楼与后山禁地。平日里若是无事四下走动,切记舒华楼与后山禁地闯不得。尤其是那舒华楼,擅入者可是死罪。再者,西暖阁为我派女子住所,男女授受不亲,无事也少踏足,免得惹了是非。”
“门中弟子阶级,分为苦修、初阶、高阶、入室四阶级,阶级逐一晋升。晋升资格只在派中论剑大会上夺了名次才有。其中苦修弟子平日里最为辛苦,守门,挑物,烧水,煮饭,砍柴,打扫等等诸多琐事皆需负责,你入门多半也是从此做起。”
“门中弟子不可直呼俗家名讳,见掌门需跪拜,见入室弟子需礼拜,见高阶弟子需作揖。同行时,辈分越高者越先行,不可并排而行,更不能越了身位。”
“门中无要事,子时一过不可于派中走动,平日无吩咐不可私自下山;派中不可与同门弟子引口舌之战或大动干戈;晨起不可贪睡;用膳不可浪费;练功不可懈怠;辈高者所言不可违逆;辈低者犯错不可包庇;不可偷盗;不可**;不可......”
元离隐一股脑说了这许多,听得穆禾头昏脑涨,他摆摆手,长叹一口气,后带着怯意,小声冲元离隐说道:“离隐师兄,你可否讲慢些。这也不可那也不可的,叫我如何能记得?”
元离隐斜眼瞧了他一眼,反问道:“方才我说,辈高者所言不可违逆,你可否听懂?”
“我......”穆禾本还想辩解,可见元离隐神色逐渐严厉,双手不自觉向身后佩剑伸去,于是忙改了口风答道:“懂了懂了,师兄莫要动怒,我且听着就是了。”
“我说了这些,你可有何疑问?”元离隐竖起一根指头,在穆禾面前晃了晃:“可许你问一个。”
“有是有,但和师兄刚才所说无关,我只不明,为何我入山后所见弟子,无论元礼、元齐、元勿,都是元字后跟一字,为何师兄是‘离隐’二字?”
“高阶弟子是可用俗世名作名号的,你若有朝一日能成了高阶弟子,亦可更名为元禾。”讲到此话,元离隐不住嘴角挂笑:“不过想来也没那个机会。”
见元离隐露了笑容,穆禾也会心一笑说道:“师兄笑起来是好看的,方才晨会上,见你对着掌门也是一副面若冰霜的样子,师兄平日里都是如此吗?”
他话音刚落,元离隐便收了笑容,又成了那副冷冰模样。
“你这是第二个问题了。”他语气生硬,目光如利剑看了穆禾一眼,穆禾想着定是又犯了元离隐忌讳,便不再多言,静心听他继续讲起派中弟子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