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以见众弟子盛怒,心中虽也愤怒,但静心想来,若此刻开战,众人少说也得有着以一敌十的本领,更何况牵机门弟子实力并不算弱,加之不熟知机甲兽弱点,当真乱斗起来,今日带出弟子,怕是无一人可以生还。
因此,他只好强压怒火,开口对季孙上阳言:“季孙门主夺了那三弟子性命,门下弟子一时盛怒也是难免。此时皆因墨以而起,门主既已责罚了,心中恶气也该消了去,莫要伤了和气。”
“掌......大师兄,怎可如此?”墨以身旁弟子开口欲言,却险些叫错称呼露了破绽,于是忙改口道:“我派乃修真四派之首,如今受此大辱隐忍不发,传出去岂不沦为旁人笑柄?”
“是啊大师兄,他牵机门多的是咱们的手下败将,我们理应拿出首派之姿,给他们一些教训!”
“只不过毁了几个破烂孩童玩意儿,怎能让师兄弟为此平白填了命?”
众弟子不满之声回荡于耳,墨以心中也是悲愤不以。
若他不是这一派掌门,还只是原先的大师兄,此刻他必已与季孙上阳刀剑相向,拼个你死我活也要为无辜殒身惨死的师兄弟讨回公道。
可如今他做了这掌门,便不能恣意妄为,他是要为身死的弟子报仇,可也不能不顾及更多弟子的性命。
两害相较取其轻,墨以唯有忍痛下了决心。
——保住眼前余下弟子性命周全要紧。
他拂袖生风,持归舒入手,冲身后嘈杂众弟子怒道:“我说季孙门主无错便是无错,谁再敢多言一句,语出不逊折辱季孙门主,便休怪我不念同门情谊!”
此话一出,议论叫骂声瞬止。
众人噤声倒也不是怕了墨以,而是墨以方才那一番言辞,实是让大家心中对他这个掌门,失望透顶。
季孙上阳见墨以此说,敞怀大笑,上前两步拍了拍墨以肩膀,点头赞许道:“果然是盟主调教出来的好徒弟,识大体,知进退,孺子可教也。”
墨以拱手一拜,面无表情冷言:“今日多有叨扰,门主门中事忙,墨以不便打扰,这便率众弟子归山。”
季孙上阳抬手示意围着众人的牵机弟子散去,见墨以腾身御剑飞起,他一脸得意相,冲空中喊话道:“师侄归山莫要忘了代老夫问候盟主,他日若得了空,老夫必带犬子携厚礼造访舒华,也好让盟主了解我这一番敬仰之意,哈哈哈哈哈。”
话罢,季孙上阳狂笑不止,笑声回荡山谷之中,经久不衰。
见着舒华派众人御剑远去,季孙上阳独自入了牵机殿,并沿着密道回了自己居室。
居室内,夙尘点烛火,坐在紫檀木桌前独自品茗。
见是季孙上阳归来,露笑开口赞道:“门主这雨前龙井封存的极好,香气清高鲜爽,饮之滋味甘甜,齿颊留香,沁入肺腑,实乃佳品。”
“老夫依你所言,寻了个由头,当着他的面诛杀了几名弟子。”季孙上阳脸上仍挂着笑,冲夙尘打趣道:“方才你若见了你们那‘掌门’庸懦无能,进退两难的样子,心中滋味可不知要比这茶水要甘甜上几许?哈哈哈哈。”
居室内,烛火摇曳晃动,映的夙尘脸颊阴森鬼魅。
他送茶盏入唇间,轻吹杯口热气,浅饮一口笑曰:“他那性子我最是清楚,为人畏首畏尾,生得女子小家子性格,终是个难成大事的。”
季孙上阳落座,夙尘忙为他茶盏中填上热茶。
季孙上阳持茶盏,轻轻摇晃数下,饮下一口缓缓而道:“其实这识人用人,有时也与这品茗无二。有人钟情龙井,有人偏爱普洱,各花入个眼罢了。”
他顿了片刻,将茶盏内余下的茶水一饮而尽,后闭眼口中发出‘啧’的一声,似是在回味唇齿间的茶香:“就如你我皆爱这龙井一味,其实对了路子,任凭那人以前是何身份,看着也都是顺眼的。老夫亦欣赏你这性子,乃能成大事之人,十分难得。”
“门主谬赞。倒是夙尘自觉与您,相见恨晚。”
夙尘脸上堆笑,又举茶壶向二人茶盏内填五分茶水。
二人相视一笑,持茶盏隔空相敬,举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