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祭祀开始期待,期待高来到这里,期待高走到他面前,期待着不在计划中的人,能够带来怎么样的奇迹。
奇迹,什么又应该算作奇迹呢?
高不知道,他计算着自己不再腐烂的时间,那些原本以为再也不会愈合的伤口又在渐渐愈合。
看起来他正在经历一次轮回,一个以七天为一次的轮回,让他不停地徘徊在生与死之间,体验着无休无止的朽败。
他多么希望那到将自己送出洞穴的门能够再次打开,或者,无论是谁都好,至少能够有一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孤独总是难以忍受的,特别是在绝望中孤独,高甚至觉得不需要下一次的腐烂期来临,只要再过两天,他就会因这样的孤独而陷入疯狂。
可在一天之后,他就已经适应了这种孤独,从而失去了疯狂的勇气。
是的,疯狂也是需要勇气的,高原本以为自己绝不会缺少勇气。
高依稀还能够辨别得出日落的方向,虽然不是百分之百的准确,可高温只能相信那是这个方向,可机会已经不多了。
在他的面前是万丈的悬崖,而他就站在距离那深渊一步之遥的地方,只要一步,他就会跌落下去。
然后会发生什么呢?粉身碎骨吧。
高这样想着。
那么他要这样做吗?只要他还有着哪怕一丝神志,都不应该这样去做,这并非勇气,而是战胜自己作为生物的本能。
可只有这个方向才是日落的方向,至于其他的道路,它们存在,它们就在那,可那些道路并不向高开启。
高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这样去做,或者是再去寻找,可寻找的结果又会是什么呢?是真的有新的,没有被人发现的道路,或者在踌躇间迎来新一轮的腐烂。
高不知道下一次的腐烂会维持多久,一切都只是高的猜测而已,毫无根据的猜测。
所以他迈出了这一步,将整个人都投入到了黑暗的怀抱之中。
时间仿佛变慢了一点,可也只是变慢了一点而已,也许在濒临死亡的时候,所有人的时间都会变慢一点也说不定。
况且由于高的疏忽,或许不能够称为疏忽,仅仅是一个思维上的定式而已,他原本应该让自己的身体距离崖壁远一点的,至少这样的话他不会没掉落到崖底就被某一块特立独行的石头砸的血肉横飞,及时他不会感到疼痛,可想到那种可能性下自己的样子,总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可也没什么值得难过的,因为那迷雾并没有出现,撒冷自然也没有出现,撒冷没有出现,证明了高再也没有了机会。
赌徒都是这样不是吗?
高并没有参与过赌博,他不喜欢那种游戏,可没有想到一生中唯一的一次破例,代价竟然是自己的生命。
“现在的梅林在哪呢?他还活着吗?老骑士呢?那姑娘呢?格伦斯呢?他们已经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吗?“高的脑海不停地想着这些事情,就好像是平静的水面突然的,毫无征兆的被烈火煮沸了一样,无数的念头就好像蒸汽形成的气泡那样将他包裹。
“我会见到他们吗?他们是已经在那个崭新的世界开启了新的生活,还是在虚空的某处正承受着煎熬。”
想到这里,高觉得自己的眼眶湿润了,他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只觉得那里粘糊糊的不知道是什么。
“那是血吧。”他想到,或许是由于风压太大了,而自己那脆弱的眼眶无法承受这样的风压,才导致的破损。
毕竟这里一片漆黑,他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呵,高知道他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即使是在黑暗里,他依旧能够看得见所有事物的细节,前提是他想这样做。
可高不想,因为他已经做了太多毫无意义的事情,他变得很疲累,只想找到一个能够使他长眠的地方缓缓睡去。
他已经太久没有得到休息了。
所以他睡去了,睡在了一片花的海洋中,那里有蔚蓝的天,有柔软的草地,有洁白的云和温和的风。
没有尸体,没有杀戮,没有面目可憎的怪物,这一切就好像是天堂一样。
或者这里就是天堂。
高听到了一阵小提琴的声音,虽然不知道那曲子的名字,可那是一首十分轻快的曲子,每一个音符似乎都从琴弦上跳下,在高的耳朵里舞蹈。
可高却在这曲子里听见了悲伤,那音符变得愈欢乐,那悲伤就变得愈浓重。
欢乐只是暂时,当乐曲停止,欢乐也随之停止,可悲伤还在持续,而且会一直持续下去。
高随着那乐曲的引导前进着,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曲子是一种引导,引导着他向着某个方向前进着,可那些鲜花与云朵都在挽留着他,云朵们降下大雨,雨中的花朵吸收了足够的养分,它们的根茎自地面窜出缠绕住了高的手。
高能够感受的出它们并没没有而已,它们只是在同情高,同情这个可怜的灵魂,从没有人像他一样疲惫,一次一次的徘徊在死亡与人间,怀疑与恐惧。
它们希望高停下脚步,至少在这里疲惫将会得到化解,精神将会赐予解脱,只要高想留在这里,这里就将会一直存在,甚至会依照他的意志而改变,变成专属于他一个人的天堂。
可高走了,他的步伐是那么坚定,每一步的脚印是那么清晰,他所需要的从来就不是同情,他需要理解,需要慰藉,可他不需要同情,他可以同情别人,可他不需要同情。
四周的景色在下一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崖底的黑暗,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由于下坠的冲击力变得残破,反而是如同一片羽毛一般落在了地面上,高看到了这一幕,他睁开了自己的眼睛,随后又感到了深深的失落。
高叹了口气,可能是由于那些新出现的伤口,气体并不会继续像之前那样储存在他的体内,而是会从某个洞里飘散到外界的某一棵植物的叶子上,随着阳光的出现而逐步转化成其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