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遂俯身御剑而下,落在那巨石旁一矮灌木中,蹑手窥视,方才将眼前之景瞧了个真切。
那人确是棣棠无虞,只方才在空中瞧着的那一团黑影,却是面带饕餮面具的术樾。
夙尘屏息,附耳倾听二人谈话。
“帝上何以如此焦急,还要分了神识,聚魂投影来地界问询奴家,当真是怕奴家逃了吗?”棣棠身段慵懒倚巨石,摊开手掌抬至术樾面前:“您瞅瞅这上面的冻疮,那玄海铸了剑,我碰都碰不得,又如何能将它带走?”
术樾瞧了眼棣棠掌中冻疮,隐约还可观见玄海结界涌动之力:“如此之况,铸剑之时怕是用了活人生祭,生了剑灵,与玄海之力合为一体,方能威力如此之巨。”
“您早如此说,奴家就不摊这晦气了。”棣棠冲术樾无奈翻了一记白眼,摇头言:“如今栖降与九盘下落不明,那玄海又被舒华派当至宝般护着守着,急着夺来也无大益,奴家不若先去归月谷取了人皇来,再做打算。”
“也罢。汝行事需小心,若无必要,无谓与地界凡人多争执。”术樾俯在棣棠身旁,深吸一口气,接言:“吾嗅汝之身,无息之力满溢而出,定是在山上开了杀戒。”
“帝上说笑了,不过与那些子凡人逗乐一番,算不得什么。”棣棠稍顿,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媚笑道:“只一事有趣的紧,那舒华派拘着一少年,无惧无息之力,亦能拿起归舒,这般能耐但却不曾修行,实是稀奇。”
“哦?若当真如此,便待硕枫伤愈后,去探探虚实。”术樾身形渐虚,说话声音也越发微弱,棣棠见此状,摇头规劝道:“帝上以元灵之力强撑着玄令间不被天火地陷侵蚀,本就耗力,无事便莫要聚魂在地界了。奴家若有事,自会回太古初界向您亲禀。”
原眼前所见术樾之形,只是他神识在地界的聚魂投影罢了。此法甚耗元灵,且聚魂只可在地界维持一炷香的时长。
不止如此,聚魂投影力道微弱,只继承施术者本体不足十分之一的实力。
如若不是对棣棠心存猜忌,术樾定不会施此术耗神监视其一举一动。
“汝无需担忧,只消行好汝之本分即可。此间事了,速取人皇,归太古初界复命。”
棣棠一手撑身后巨石,借力站直了身,又拂去衣袖间灰尘,面露不悦道:“奴家甚少关心帝上,怎地您如此不解风情。早知开口便要吃这闭门羹,合该一言不发,免得自讨没趣。”她向着术樾行去,至其耳畔,轻言:“那人便交给您料理了,眼瞅这天色见白,折腾了一宿,奴家也该找个地方好好歇歇。”言罢,她化身一缕青烟消散无踪。
矮灌中,夙尘眼瞧棣棠离去,却不敢妄动。
他虽不知二人是何来历,但凭一己之力便能搅的舒华派举派不宁,连墨以也占不到上风,此人定是不好对付。
他本欲悄声退去,却忽觉身旁一阵阴风拂过,一只手掌搭其肩之上,顿感重如泰山,压的他跪倒在地。
他挣脱不得,回首见术樾已至身前与他面面相觑,饕餮面具獠牙瘆人无比,二人距离近在眉睫。
他喘着粗气,运力飞剑出鞘,从术樾身后猛刺向他。
可术樾身体却如化为黑雾扭曲飘散,不见踪影,倒让长剑毫无阻拦的越过他刺穿了夙尘之身。夙尘随之闷哼一声,口吐鲜血。
他身躯颤抖,望向四周空旷林地,一字一句问道:“你......是何人?”
“地界凡人本不配知晓吾之名讳,念汝乃将死之人,吾便不同汝计较。”
随术樾声出,须臾间,黑雾重新凝聚夙尘身旁,化形术樾模样。
他一掌由后背直入夙尘心室,用力将其心脏握入掌中。
“吾名,术樾。”
言罢,随夙尘痛苦叫喊,术樾狂笑数声,欲将手抽出。
遽然,青丝剑飞袭而来,将术樾插入夙尘体内之手斩断。
手臂落地,化为雾气飘散,而术樾之臂却瞬时重生。
他抬头,望远处殊玄与众弟子纷纷御剑赶至。
殊玄以内力驭青丝剑重回掌中,冲术樾喝斥道:“大胆狂徒,敢在我舒华地界行凶!”
术樾瞧着她,也不言语,身形渐朦胧,终化为黑雾消失无踪。
殊玄见状,忙收了剑,同众弟子一并快步上前,搀扶起夙尘。
她呼喊夙尘之名数声,却丝毫不见其回应。遂探脉摸鼻息,其气息微弱,脉搏似有若无,前胸后背被一剑贯穿,后背更被霸道掌力击了一大洞,由外望去,脏腑都清晰可见。
殊玄为吊住夙尘一口气,忙运力护住他心脉,而后命周遭弟子速回派中,将此间情况告知墨以,看他有何法子,或能救下夙尘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