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侯虽然平常无赖惯了,且他今日确实认定了祝遥与楚菲有苟且,至于这两个有钱有能力的人为何不私奔离开京城,反而吊死在城外蝴蝶谷,他是一概不考虑。
他只知道,他张家蒙了羞,他要让祝家与楚家抬不起头来,要让官家多补偿些。毕竟,张家那么多人要吃饭。
然而眼下,官家最受宠的楚娘子,挺着大肚子,跪在那儿求官家。
官家显然是要护短的。
毕竟,楚娘子肚子里是官家第一个孩子,若是诞下皇子,凭官家对楚娘子的宠爱,这必定是未来的东宫之主。
而眼下,官家那语气分明不悦。
想到这儿,宁国侯的脑门上渗出了汗水,他就是想讨点便宜,可不是来惹怒官家的。
于是,宁国侯立马狗腿子一般地说道:“官家圣名,娘娘圣明。臣也知道我那儿媳温和良善,恪守规矩,想必也不会作出如此不知羞耻之事。是臣下愚钝,一时被怒火冲昏了头,还望陛下恕罪。”
狗腿子也有狗腿子的生存之道,谁说宁国侯嘴皮子不利索,瞧这话说的……
未免变得也太快了啊喂!
明明方才,你不是这么说楚三娘子的!
反而是祝一清,默默无语,一点儿都没有往日的犀利。
罢了罢了,念在他年迈丧子,必定是悲痛万分。
官家亲自将楚娘子搀扶起来,楚娘子也没推脱,反而自豪地睨了宁国侯一眼——瞧见没,我男人就是疼我。你这糟老头,就是跪断了腿,我男人也不带搭理你的。
官家小心翼翼地将楚娘子护在怀里,“传朕旨意,祝遥楚菲被害一案,兹事体大,着京州衙门、刑部、大理寺三司共同查办,限三日内破案!”
“谢陛下!”
“谢陛下!”
相较于宁国侯口不对心,祝一清却是实实在在地感恩戴德。
他儿子已然惨死,他只求能还他一个公道。
……
因是三司共同查办,霍景秀这个大理寺少卿自然也就有了权利经手此案。
她先是带着薛红叶去了京州衙门。先前府尹被柳侍郎弹劾降了职,如今上来的这一位是连中三元的大才子夏侯渊,四十来岁,出身龙图阁。为人正直,刚正不阿,极其聪慧。
就是,长得极黑,又爱穿黑色,远远瞧着,像是一个行走的黑炭。
霍景秀每回见他,都不可避免地被唬一条,“夏侯大人!”
“郡主!”夏侯渊颔首示意。
夏侯渊对眼前这位大理寺少卿的印象极好,她心思细腻,为人又和气。更妙的是,办起案子来比男子丝毫不差。
夏侯渊边引着霍景秀往里走,边与她说起案子,“祝遥与楚氏的死因查清楚了。两人均是先被勒死,然后吊在蝴蝶谷的。”
“楚氏死的时辰要比祝遥早两个时辰。而且那祝遥头部还有一个被敲打的痕迹。我猜测,他是先被人打中头部,然后被勒死,最后和楚氏一起被吊了起来。”
“另外,楚势身上有不少的伤痕,有些是大半年前的旧伤,有些是近日的新伤。我怀疑……楚氏曾被虐待过。”
闻言,霍景秀瞪大了眼眸,眸中尽是不可置信,“您的意思,是她丈夫张健?”
夏侯渊微微颔首,唇边不自觉露出些许冷笑,“那张健虽然在楚氏跟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实际上……”
夏侯渊忽然就想起了张健那双在外人看来清澈澄明的眼睛,他明明在其中看到了冷漠。
“按常理来说,妻子与另外男子死在一处,普通人总会或怒或不肯相信。可那个张健,除了嚎着要随楚氏一道去,好似深情不寿的样子。可实际上,他对楚氏的死因一点儿都不关心。”
若他真是对楚氏有情,怎么会问都不问,楚氏到底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