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七王府。
时值酷暑,近来的天气很是不好,一到了晚上,便似将人闷在蒸笼里似的,不动也能热出一身汗来。
戌时虽已过半,然七王还未回府,后宅各院的主子也不敢先歇了去。
一青衣婢女从海棠院匆匆而来,此刻天将将暗了下来,天边还有余光,不须提灯便能前行。
只是到底不如白日好走,于眼力不好的人而言,稍有不慎,难免跌撞,便是摔一个大跤也不无可能。
但这条路婢女已经走过无数遍,哪怕此刻光亮不足,脚下也是稳重无比。
这天气着实闷热,婢女每走上几步,便要掏出手绢擦拭额头沁出的大汗。
待进了玉兰院,更是仔仔细细将自己身上的汗水擦得干干净净,这才撩了珠帘进去,却也不敢踏进内室,只在外室低低的唤了一声:“陈嬷嬷”
听到声音,里头走出一个精明干练的婆子,头上的发髻梳得规规整整,不见丝毫凌乱。
她身材壮硕,膀大腰圆,脚步却格外的轻巧。
婢女心里有些害怕,却还是行了一礼,凑上前去,以手掩唇在陈嬷嬷耳边低语,似是在禀报什么重要的事情。
听到婢女禀报的事情,陈嬷嬷小心的瞥了内室一眼,见未惊动主子,这才皱着眉低声道:“没死?”
婢女压低了声音回道:“没死,听说被路过的奴才救了”
陈嬷嬷眉头皱得更紧了,将婢女打发了下去,越想这件事越是觉得蹊跷。
轻手轻脚的走进内室,却不想原本假寐的主子已经睁开了双眼,妩媚的眼尾轻轻上挑,朱唇微启道:“何事?”
女子一袭桃红裙衫,腰间坠着丝缔,眉眼精致如画,五官犹如精心描摹的画卷,明艳动人不可方物。
此刻她侧躺在软榻上,手臂微屈撑着脑袋,如瀑的长发顺着手臂洒落下来,在靠枕上铺洒出一片墨色的锦缎。
“是奴才惊扰主子了”
“海棠院那边来信,说是那丫头没死”
陈嬷嬷压低了声音,却吐字清晰。
闻言,女子素黛的眉微微上挑,轻声道:“没死?”
见陈嬷嬷点头,女子霎时嗤笑:“这办事的人也太不中用”
“主子,要不要……”陈嬷嬷伸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女子微微一笑道:“做得干净点”
陈嬷嬷点头,她是个有分寸的人,决不会给人留下把柄。
女子已经被惊醒,见时辰不早,便问道:“爷可回了?”
陈嬷嬷正想回话,前院盯着的奴才正正好过来,禀道:“请娘娘安,爷在香竹院歇下了”
女子眉头轻蹙。
“知道了,退下吧”
禀报的人退了下去,女子从软榻上翻身坐起,静默一会儿,忽的挥手将手边的枕头扫落在地,眉眼阴郁的怒斥:“贱人”
这世上大抵美女都是得上天偏爱之人,女子哪怕是愤怒,也不曾损毁自身的半点美貌,仍然如那林中妖狐,既妖且媚。
“主子息怒,爷就是一时新鲜,在爷心里,最疼的还是主子您”
“前阵儿香荷院,这阵儿香竹院,谁知道过几日会不会是香梅院香菊院”
女子面含煞气,心中仍然不痛快,陈嬷嬷又劝了几句,便伺候着女子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