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后,羽惑死。溟进入裔族学院学习。
一年后,溟出走,自称“墨染天下”。
从那时起,他的双眸便真如墨染。那一抹金色,再也不见。
“父亲是怎么去世的?”溟曾质问祭司。
乌神只是淡然答道:“寿终正寝。”
神能永生,但神兽不能。这也是为什么后来身为半神的子未的凤凰形态羽发全白。但即便如此,羽惑也远未到衰老的地步。
“你撒谎!”他说。
于是乌神的目光森然而悲哀了,他说:“我以为,你去学习这一年,都知道了呢。”
在学院里的种种得到证实:他的阳光般明媚、清风般和煦的父亲死于权斗,而这一切都是他的母亲一手造成的。或者说,是他带来的。如果他就那样被溺死在池中,羽族便不会与孤族决裂,也不会为了寻求庇护而加入裔族,更不会在权斗中失去自己的族长。如果,他未曾出生,多好。
那么她呢,她也会认为自己的出现是罪恶的么?
他的眼前浮现出一个有着同样阳光般金色长发的身影,这个人对他哭,对他笑,助他救他,伤他害他,似乎都只是时间彼端故事的投影,除了前进,别无他法可以解开这一道他看不懂的谜。
对了,唯有前行。复仇也好、守护也罢,他都不该呆在这里。
幻境破。子未倏然睁眼,眼前只剩一座空屋,摆设凌乱如战后。
“涟子?”他出声呼唤,只余回音在空荡荡的陋室中回响。风过,珠帘轻晃,漏进几缕阳光、几抹微尘,如同谁的告别。
从熙熙攘攘的菜市场人群中挤出来,柚子和渌水清点着今日的收获。
“鸡蛋,葱,青椒……”柚子出声点着,忽然停下脚步。
“渌水,这附近有什么东西吗?”柚子微微皱眉,低头问抱着一袋面包的女孩。
渌水耸耸肩:“你说妖怪?很多啊。没事的别在意。”
“可是我感觉有东西在盯着我们,怪不舒服的。大概在……那个方向。”柚子说着,转向两点钟方向。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渌水吓了一跳:真的有,而且离她们很近。
还没有来得及描述那只妖怪的样子,柚子看见女孩的瞳孔倏忽间惊恐地放大。她看见,渌水转身想跑,被提着后领拽了回来。
一根苍白色长指甲的手指穿过蓝羽项链“显”,显示出形状。渌水在半空挣扎,那只手摘下了蓝羽,女孩消失不见,一个布偶“嘭”地落在地上。
那只妖怪毫无察觉地把蓝羽戴在脖子上,立时显现出形状:像是模仿人形的野兽,白毛乱蓬蓬地一直披到胸口,獠牙从上嘴唇下滑稽地伸出,手背裸露的皮肤上分布着片片鱼鳞。他一面喃喃着“蓝色……蓝……”,一面向人群更深处寻去。
柚子注意到,他身上已挂了不少蓝色的东西,看来是像鸟儿一样有收集东西的嗜好。
“蓝色……”妖怪的目光落到柚子的蓝衬衣上,他缓缓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