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里酝酿着忧伤,在时间和空间里无限延伸。
黑板上端端正正地写着晚自习的各项人物,政治那一块儿,嵌着额外的忧伤。
好多天了,他终于在四班露面儿了。在学校永远都是长裤短袖儿的穿搭,好像是正式的样子。相似的穿搭,相似的表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他刚进来就有人咂巴嘴儿,“啧啧”的声音,绝对不是睡不醒的那种声音。不耐烦,或者说是一种反抗。其实,不过是变了形态的受伤。
“你们班儿什么情况,自己心里都清楚!”常老师,肖寒他们的代理班主任,背着手在教室走廊里晃荡,“不要求你们成绩,但是别给我惹事儿!”
到底还不是亲生的,是你们,而不是我们。这话是实话,却也着实令人伤心。意料之中,却也有措不及防的心伤。
一开口就是这样的话吗?是不是特定环境让他们晕染了特定的情绪?一定都是忧伤的气氛多作怪。
忧伤可以使人忧伤,也可以使人愤怒。
ng~玻璃破碎的声音,肖寒的玻璃杯落了地。就在常老师后脚跟儿不远处,迸溅的水溅湿了他的裤脚。
常老师的身体肉眼可见的一抖,他回头找寻着来源。
肖寒目不斜视地盯着地上的一滩水和着玻璃碴子,淡淡地说,“立,歪了一下!”
林卿躲在常老师身后,桌子旁边的手冲肖寒竖起大拇指。
常老师的胸膛是鼓起来的,“下次换个塑料的,”头瞥向西北墙角,“去拿拖把收拾!”
“自习后吧,我得好好儿学习!”肖寒哗哗地翻动着页儿,并没有看他。
常老师瞪了肖寒一眼,就没再说话了。
他还在走廊里继续巡回,但是仔细地避着肖寒旁边的那一摊玻璃碴子。
“不是我自夸,你们还真得跟我们班儿学学,好好儿学习!”腰带上挂着的一串儿钥匙明晃晃地,随着他的走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初晴把凳子向后使劲儿扯,摩擦得底边儿光滑的凳脚和水泥地面摩擦,发出hi的长叫,就是那种让人头皮发麻很讨厌的声音。在全班都把目光投向她的时候,初晴站了起来,转向过身子,“老师作为我们的代理班主任,称我们四班为“你们班”?”
“是啊!”肖寒的嘴里轻飘飘地浮出一句应答。然后,全班此起彼伏地响应,激烈和怀疑。
“我知道你们舍不得你们吴老师,我只是暂时代替她管理你们,”他显然没有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儿,声音明显仓皇地奔跑,“我们这儿老师少,你们班主任早晚会回来的!”到底姜还是老的辣,久经沙场,能够随机应变。而且,似乎天衣无缝。
他示意初晴坐下,接着说,“当然了,我会管理一班儿一样管理你们。”
“呵~”
“哎~”
尴尬而且很想表达不礼貌的那种情绪。
晚自习的大多数时间他当然会回到自己亲生的班级。而且,碰了一鼻子灰,也不适合久留。
停车棚里的摄像头坏了,大概是学期末大扫除清理的时候坏的。
“就是笑得很魔性的那个,胖的?”说话的人也很胖,不油腻很老实的那种。
“对,听说快挂了!”干瘦干瘦的男生,开心地做着旁观者,竟然还笑着。
钥匙还没打开锁,林卿把车都扔了。他还没来得及动手,肖寒已经把人踹倒了。
“你别动!”声音很安稳,他回头看着林卿嘱咐。
肖寒把胖子推开,拎起瘦子的领子,把他抵在车棚里的水泥柱子上,“你他妈给我好好说话。”喉咙里挤出来的那种声音很恐怖。
“妈的,干嘛呢?”大概是车棚里瘦子的同学,也有其他年级胡乱掺和的。
“揍你呢!”秦墨他们,都是四班儿的。
一个人就是一个班儿,谁都不想自己的班级受欺负!
秦墨最近风头正盛,一群人七七八八都认识他。胖子连声道歉,说是自己错了。
“你他妈怂什么?”他的同学大概面子上过不去了。哪怕心有恐惧,也得硬着头皮上。
“看你们好一会儿了,咱能做个明人吗?”秦承恺叼着一支烟从黑布隆冬的墙角儿走了出来,红的火星儿映得他一脸吊儿郎当。
他拍了一下瘦子的肩膀,瘦子抖了一下,“道歉!”
“免了,我们不接受!”林卿看着畏畏缩缩的瘦子,不屑地说。
“以后嘴给我放干净点儿,”肖寒一直盯着秦承恺,“林卿,我们走!”
黑灯瞎火儿地,一群人迅速鸟兽散。
肖寒和林卿缓慢地骑着电动车,往常叽叽喳喳林卿一路没话。
“想进军校,就干净点儿,”肖寒把车移近林卿,“别冲动!”
“谢谢你,兄弟!”鸭舌帽儿向后背着,林卿冲肖寒淡淡地笑。
一路,并肩同行。走过灯红酒绿的喧嚷,也经历一片漆黑的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