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菀便在等大夫的间隙,一面设法帮张姝妍止血,一面冷眼看着田霜暴揍李夫人的场面。不多时,大夫擦着汗赶到了,杨青菀才让出了位置。
回头见李夫人的半边脸被打肿了,这才站起身来,意思意思劝了架。
李夫人又哭又笑,田霜却又凶又狠,那一圈的丫鬟婆子倒是不敢去招惹她,生怕一不留神那拳脚便落到自己的身上来。
……这当中自然也是因为南穆王没多加阻拦,她们也就明白了府里这位爷的意思。
彼时,张姝妍已经被簇拥着送到榻上去了。
面上的花花血迹已经清理干净,大夫给她撞破的额上敷了药又用纱布裹严实后便开了药方子。
南穆王张延钧便坐在塌边,脸色十分难看。
田霜与杨青菀紧挨坐着,依然气嘟嘟的。她坐了好一会都没说话,大抵是越想越生气,前脚才把李夫人教训了,后脚瞅着南穆王越发不顺眼,到底是没忍住。
“你们这王府里头的人真的是一个比一个怪,李夫人面上看着端庄知礼,乍一看好似是个好母亲,谁曾想背地里都不知对妍妍动过了多少次手!而一个将将八岁的粉雕玉琢的王府小郡主又为何会落到这般田地,我便要问王爷一句了,您身为她的父亲,看着亦是十分疼她,又为何一直不过问此次?都这么久了,您是真不知,还是故意装不知,那可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您方才也看到了,她如今身上是青青紫紫的,新伤加旧伤,就没有那一块是好的,您看着就不心疼吗……”
杨青菀瞧着南穆王脸色越难看了,到底还是拉了拉田霜,示意她少说几句。
田霜心头的烦闷还没得到缓解,这会儿也听不得身边这位贵女的意思,反而声音还大了一些,“我知道你是怕我得罪了王爷,可是有些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你若是不让我全部说完,我着实不痛快!更何况你听听,我有哪句话说错了吗?全部都是事实!”
杨青菀附和了两句,到底又劝了劝。
田霜倒是有几句是说对了,她着实是怕她惹恼了这位爷。原本就当着他的面胡闹了一番,连李夫人都被她狠狠揍了,往好的说她是为小郡主张姝妍打抱不平情有可原,可若是计较起来,这何曾不是在打王府的脸面?
偌大的一个王府没能看好张姝妍,本就让身为父亲的南穆王心里十分难过了,这当口田霜再不懂点分寸,只怕是要过头了。
届时对谁都没好处。
田霜气归气,实则心里头也是有数的,渐渐的便没再继续说下去。可她心里不舒服,压根不愿留下来面对着南穆王,赌气起了身,说了声要去厨房那边看看药煎好了没有便头也不会地走了。
亏得屋子里除了杨青菀及南穆王,还有伺候的一名丫鬟和一名婆子,这才没让气氛又尴尬起来。
岂料,她前脚心里头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后脚沉默不语的南穆王便把屋里的两位下人给遣了出去,一看便是有话要与杨青菀说。
杨青菀瞅着丫鬟婆子退下去的身影,到底忍住没跟着一起走。
待看到屋门被拢紧后,她便收回了目光,正好听到南穆王冷着声音问她,“你们是何时发现的?”
杨青菀回他,“就你们去京城那次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看到了她一身青紫,这才知道她长期遭受了虐待。至于虐待之人,我们是有怀疑却没有证据,直到今日东窗事发了才确定是李夫人。”她稍稍顿了一顿,心知南穆王这是起疑了,索性便托盘而出,“没知会您是因为怕变数太多,便想着当不知道等那人再次作案直接擒住。至于我与田霜为何能和您差不多时间到海棠苑去了,想必您也能想到,我们有人盯着海棠苑及李夫人的动静,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便能知晓。”
南穆王默了好一会,才拿眼看她。
杨青菀这才发现,跟前的这位王爷眸里布满了血丝。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能很失败,谁都护不住。”
杨青菀的眸子转了转,心道因着这桩事,这位爷八成是想起了前世死去的自己。
“怎么会?妍妍是受苦了,可始终是把伤害她的人给揪出来了。”
她言不由衷,实则和田霜抱着一样的心思,亦认为南穆王这个父亲当得委实失职。眼下才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失败了,实则也有些晚了。
那年轻的王侯却侧过脸面对着她,目光沉痛终又似乎带了点别的东西。
杨青菀被这个目光看得很不自在,索性道:“王爷若是有话不妨直说,若是无事,我可能要先去忙一些事情,待一会再过来。”
如今屋里只有她与南穆王两人,于情于理实则是大忌。相爷也就罢了,好歹身家清白无妻儿,被传点不好听的她也不亏;可跟前的这位就不一样了,后院有如花美眷又是个王爷,也不知道外面的人要把她说得如何难听。
若非是以为他要和自己了解一些事情,她最先就不会留下。
杨青菀说完之后等了等,却只见那位的目光一直在身上刮着,她索性站起身,福了福便要出去。
她将将一转身,却有一只手拉住了她。
她浑身僵硬了起来。
下一刻便要把那只手给甩开,却不想,那手却是把她越抓越紧。杨青菀睁不开,额上的冷汗险些便要留下来,恰逢这时,那位总算开了口。
“杨三姑娘,你是否听说过我的前王妃尧宁县主?”年轻的王侯幽幽说了这么一句话后便停了下来,似是在观察她会有什么反应,“你与她长得一点也不像,可我总有种感觉你就是她。”
就因为后面的这句话,杨青菀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愣了一瞬便接了话,“若是说尧宁郡主,我自然是听说过的。都说尧宁县主生有落雁羞花之貌,在偌大的京城里只怕是没几个不知道的,至于其他的事我便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