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意事常八*九,第二日荣竹影早起沿着路寻自己的小衣,一无所获。不由得提心吊胆起来,生怕事情败露。
俗话说,十二月里说梦,夜长梦多,这一番波折叫荣竹影心神俱损,她哪里还愿意继续在京中久留?只想着离开。
用完早膳,她忐忑的和张四说:“京城油米贵三分,咱们安家立业在这儿总归不容易,要不离开京城另寻生路?”
张四只是点头:“好,你想走咱们便走,就回你老家去,如何?”
荣竹影老家在青州,当年连年饥馑,父母病故后,她与兄长南下逃荒,途中又和哥哥走散了,可人到底恋乡,是不想回去那是假的。
她笑:
“你也别光惦记我,想想自己。我也记得你老家离京城不远,你就不想回去吗?听说你爹娘还在,咱们既然要成亲,不回你老家一趟说不过去吧。”
按照世俗观念,不被爹娘祝福的婚姻终不长久,荣竹影不能免俗,她对那素未谋面的张四家人抱有好感,总想着去看看。
她没有爹娘关爱,格外稀罕旁人的爹娘。
“不用,他们已经死了。”
张四自听见“爹娘”两个字,眉头就没舒展过,皱成川字,下巴绷紧,苦相更甚。
荣竹影有些错愕。
张四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半晌缓和了语气道:“你就当我是个孤儿,没有爹也没有娘的孤儿,我不回老家,只跟着你。”
荣竹影轻轻踢他一脚,道:“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怎么还反着来?”
“我只有你,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能和你在一起就好,旁的不重要。”
少年真挚又诚恳,倒叫荣竹影闹了个大红脸。
两个人商量好了目的地,便决定趁早去办路引。没有这玩意,去哪都不成。
既然去衙门,少不得顺便登记婚姻,省的日后再跑了,荣竹影是真的倦了,心想和他成了夫妻,日后也能少些波折。
荣竹影把她的包裹拿出来,里面有她的卖身契,还有她往昔闲来无事时绣的手帕,托张四去卖了换些银钱,权当两个人离开的盘缠。
张四满口答应。
他带着,去衙门办路引,又登记姻缘。这地儿他瞧着便发怵,可想想荣竹影又大着胆进去了。负责此事的有些诧异,临近年关,办路引的却少,不由得留意几分。
瞥了眼两人名字,张四平平无奇,倒是这荣竹影,名字取的考究不俗。
路引办起来并不简单,需要集中送往当地卫所审查,核实完毕方能下达放行,因此还有七八日,两个人才能拿到手。
张四办完了路引,取了婚,便去城西卖绣品。
城西不如城东繁华,都是些平头老百姓居住,他挎着篮子站在街头,将绣帕铺平挂在篮子边上,那精美的绣花显露在外,针线细密,颜色雅致,夺人眼的紧。
有识货的人瞧见,上前问价,这绣品精巧,张四要的价也高,一时间问了的都摇头离开。
他也不着急,粗糙的指尖抚摸过细密的绣花,眼里满是不舍和自责,只觉得自己真是好没本事,还需要她补贴家用。
竹影……
他思绪纷乱,过了一会,忽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
环顾四周,却并没有人看自己。
大抵是看错了。
倒是街口,停着一辆奢华的马车,不由得留意一眼,自卑更甚。
两个衣着考究的丫鬟走过来,问了价,讨价还价都无,一口气把所有绣品都买走了。
张四有些惊诧,心里却欢喜,能早些回家了。
丫鬟离开,马车辘辘远去,那被人强烈注视的感觉也消失了。
黄昏时间,他买了些荣竹影爱吃的糕点,回到家里,荣竹影已经烧好了饭菜,两人关上门,开开心心的用膳。
暂且按下不提,再说秦泗那个混世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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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婴回家三日,秦泗挨了两顿打。
两顿都是为了荣竹影。
伤的不轻,每日一瘸一拐去府衙当值,没少遭人背后笑话,他心里怨,敢怒不敢言。想去找女人发泄都难。因为大哥管的严,他不敢踏足青楼楚馆。
可狐朋狗友鬼主意多,他们叫秦泗出来喝茶,喝到一半离开,一面又命他的外室打扮成小厮,将她带到茶馆来,秦泗在二楼厢房里,一见冤家,身子先酥了一半,扑上去便是颠鸾倒凤,厮混了好一番。
他的外室乃是弄月楼的花魁,诨名卿卿,生的花容月貌,媚骨天成,秦泗爱的紧,给她赎身养做外室,两人好一番作弄,起身时,已到了黄昏。
狐朋狗友闻见里面说话声,敲门进来,笑道:“府尹家二小子得了几坛好酒,攒了个局,来问你要不要去喝酒。”
“去,怎么不去!我哥问起就说和同僚喝酒应酬,想来他也不会怪。”
秦泗云雨方歇,觉得浑身通泰,把哥哥都抛在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