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冲递过来的那张稿纸上赫然写着:“伍豪等23人脱离共产党启事。”
冯晨镇定了一下心情,仔细看了看,启事的内容为:
“敝人等深信中国共产党目前所取之手段,所谓发展红军牵制现政府者,无异消杀中国抗日之力量,其结果必为日本之傀儡,而陷于中国民族于万劫不回之境地,有违本人从事革命之初衷。”
“况该党所采之国际路线,乃苏联利己之政策。苏联声声口口之要反对帝国主义而自己却与帝国主义妥协。”
“试观目前日本侵略中国,苏联不但不严守中立,而且将中东路借日运兵,且与日本订立互不侵犯条约,以助长其侵略之气焰。”
“平时所谓扶助弱小民族者,皆为欺骗国人之口号。敝人本良心之觉悟,特此退出国际指导之中国共产党。”
字迹是张冲那一手隽秀的蝇头小楷。
混淆视听!
污蔑!
造谣!
泼脏水!
冯晨脑子里快速地转动着,伍豪同志早已转移到中央苏区,张冲这样做有意义吗?怎么办?阻止登报?根本不可能!
正在冯晨脑子一片混沌,思考着对策时,张冲开口道:“你马上把这份启事送到《新闻报》、《时事新报》、《申报》等各大报刊,明天一定要以伍豪名义刊发出来,最好同侦缉队长王斌遭枪杀的新闻放在同一个版面上。”
“好......好的!”
“你怎么了?”张冲发现了冯晨的异样,抬起头望着冯晨问道。
“没,没什么,就是嗓子有点发痒。”冯晨强自镇定地回答道。
“那快去吧!”
冯晨强压着心中的忐忑与不安,带着那份启事离开了张冲办公室。
手中那份轻飘飘的稿纸仿佛重若千斤。
伍豪是党的主要领导人,在党内威望崇高,张冲假借伍豪之口捏造的这个启事,刊登出来后,势必会给组织造成很大的思想混乱,将对伍豪的声誉产生很坏的影响,怎么办?!
不去刊登!
肯定不行,张冲会再次安排别人去刊登,自己还会暴露身份。
如何是好?
从不抽烟的冯晨,拉开办公桌抽屉,拿出一包骆驼牌香烟,抽出一支点着,抽了口,立即被呛得大声咳了起来,眼泪直流。
勉强又抽了两口,冯晨果断地把剩下的半截香烟掐灭,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福开森路上,天福日杂百货店二楼,冯晨、郑良才相对而坐,郑良才拿着那份启事,已经反反复复看了多遍。
“老郑,你倒是开口说话啊,我们该怎么应对?”冯晨焦急地问道。
“这是件大事,立即向志达同志和上级汇报,要让中央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情。”郑良才放下手中的那份启事说道。
“我认为,在这份启事刊登出来后,我们要想办法公开辟谣,揭露敌人的阴谋。”冯晨说出了自己早已想到的应对之策。
“辟谣是肯定要做的,具体怎么做,我们最好不要妄动,一切听候上级指示。”郑良才点了点头说道。
“那我现在去报社,你立即给上级发报,把启事内容一字不漏地发过去。”说着话,冯晨起身拿过启事原稿,转身下楼。
楼下,杂货店内,正忙碌着的赵守义,见冯晨下来了,停下手中的活,微微笑着道:“刚才雪梅来电话了,说她晚上回家,你晚上到我家吃饭吧。”
“好的,赵老师,等我手头事情忙完便过去。”冯晨心事重重的走出店门,伸手拦了辆黄包车离开了。
直到将近晚上七点钟,冯晨才把“伍豪启事”送达《时报》、《新闻报》、《时事新报》、《申报》等几大报刊。
从《申报》编辑部出来,天已经黑了,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洒起雨夹雪,昏暗的路灯下,零落的路人匆匆行走着,一股冷风吹来,冯晨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有辆黄包车似乎专门在等着冯晨,见冯晨站在报社大门口,黄包车夫悄没声息地从对面弄堂黑影中把车子拉过来。
车夫把车子小心翼翼地停在冯晨跟前,低声问道:“先生坐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