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是被连二小姐从外面捡回来的。
据连伯说,那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他跟随小姐押运今年的岁入返回雪都的时候,发现了差点倒毙在路边的连城。小姐心善,就把他捡了回来。
从此,连城就成了连家一名光荣的杂役。
吃得饱,穿得暖,连城还是很知足的。
连城不记得自己是不是叫连城,他不记得之前的任何事,不记得自己年岁几何姓甚名谁,从哪来要到哪里去,偏偏是那个仅见过一面的连二小姐,让他觉得很熟悉。
就好像,曾经在哪儿见过。
“失忆了?”一身鹅黄暖裙的连二小姐俏生生站在他身前问道,虽然是关切的话,但连城能从中听出那遥远的距离感。
嘴里还咬着一个肉包子的连城点了点头,越发觉得这连二小姐眼熟。
“那以后,你就叫连城吧。烽火连城。”连二小姐笑道,像是听到了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其时夕阳如血,斜映双颊,艳丽不可方物。
于是连城的名字便被定了下来。
“像谁呢?”嘴里嚼着肉包子的连城仍旧怔怔的出神。
“哦。想起来了。就像金庸笔下的赵敏。”
“可是金庸是谁?赵敏又是谁呢?”连城烦躁地敲了敲自己的头,然后又拿起一个大肉包大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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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家很大。
有多大呢?
两座山那么大。
仙人在山中,凡人在山下。
不巧的很,连城和连二小姐都是凡人。
一个只能在深深院落中扫地烧水打杂不亦乐乎,一个只能在尔虞我诈间为家族经营奔波冷暖自知。
其实山中的只能算是修行者,还远远谈不上仙人。
连二小姐有时候看向那两座山的眼神,就像看大尾巴狼,连城不会看错的。
作为一个没有了记忆的人,连城本来应该发疯发狂地不断地去回忆过去发生的事,可是他没有,他甚至都没有悲伤的感觉,只是偶尔会感到懊恼。
就像是原本一张色彩斑斓的纸,被无形的力量一次抹成白色。
纯粹的白。
白到他根本已经完全忘记了斑斓的感觉。
所以连城还是挺满意自己当前的生活的,因为是小姐捡回来的,所以即使连二小姐从那一次敲定连城这个名字后就再没有出现,连伯依旧对连城十分照顾。
比如他可以有一个小小的单间,而不是和其他杂役一样六个人挤在一个大通铺上。
不过连城干的活儿也是真多,这家伙看着略显瘦弱,长得也其貌不扬,但偏偏力气大的惊人,精力也出奇地好,两人环抱的大水缸,一天一百缸不在话下。
不过连城也有一个怪癖,每天清醒六个时辰,昏睡六个时辰。而且时间奇准,每日卯时醒来元气满满,酉时睡去谁都叫不醒。
连伯也曾经请府里供养的大夫来给连城看过,可那大夫说这厮脉向平稳,并无不妥之处。久而久之,这事儿也就成了连城为数不多的故事之一,在众多杂役之间口口相传。
可连城偏偏对此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