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云郁郁几分喜,霰雪纷纷暗见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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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袭人,也让我清醒几分,看着窗外的赤松分三只树杈,突然想起河朔三镇来,便转身对正在喝茶的萧秀说道:“萧兄,兖王的话,我看还是需要我们传给河朔那边,让他们也有所收敛,不至于太无所忌惮。这些话,只怕饶阳公主和丽景门是不会传给他们的。”

“这是自然,自己手中的鹰犬,如何也不会让它们受别人的恩惠。我知道尚兄的意思了,这即差人去河朔。”萧秀放下茶杯跟我说着。

我走到他跟前,跪坐下,看着他会心地笑笑,回他道:“也不用去河朔,他们在崇仁坊那边不是有进奏院么,知会那里面的人就行,到时自然有人把这些话传到各节度使的耳朵里。”

“只是那样时间会久一点,我怕······”萧秀眉头稍紧,似是担心起不到应有的效果,故而说道。

我见状便打断他:“我就是要久一点!”

萧秀听完,不解地看着我,问道:“这是为何?”

我看着他,心里想,好啊,也有你萧秀猜不透的时候,便得意地说:“萧兄上次不是说,三镇节度使是被丽景门通过内帷控制的吗?若是要除掉这些势力,只怕也是需要些时日的吧?”

“尚兄是想让河朔摆脱公主的控制?”萧秀问着,接着又说道:“这倒不难,这些年对于丽景门在河朔安插的人,我们都了如指掌,若是想除掉,使些手腕也不费事,就看尚兄想如何做了。”

“除掉自然是要除掉的,只是这些人大多都是无辜之人,那些涉入不深的,还是妥善安置为好。至于那些执迷不悟或者心术不正的,让丽景门弃了她们便是,也不可伤及性命,拔了她们‘獠牙’就行了。”我对萧秀嘱咐道,心想都是孤儿,从小被驱使、奴役,便生出怜悯,不忍像对那些监军那样刀落无悔地痛下杀手。

萧秀听完眉头却皱起来了,似乎有些为难,对我说道:“我知尚兄仁慈,只恐怕那些人并非如尚兄所想地那般简单,她们从小被丽景门调教,这第一宗便是忠于门主。若是如此处置,不说拔除‘獠牙’,就是想让她们悔悟也是迟难之事,耗费时日不论,能否功成而全身也未可知。所以若是要做成这件事,恐难如尚兄所言。”

“如此说来,若是想做成这件事,就不得不牵连无辜之人了吗?”我反问萧秀道。

“无辜之人?”萧秀听完端起茶杯,冷笑了一声,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接着依旧平静地说道:“她们大多数人,手上或多或少都有些腌臜之事,不甚干净,也不算无辜之人。再说,尚兄不会天真的以为这条路上可以兼爱非攻、兵不血刃地到达终点吧?”

萧秀这样一说,我心中一寒,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些太天真了,随即也冷笑道:“呵,当然不会!既然选择这条路,又怎能如此天真,只是心中一点慈念罢了。”

“那便好,尚兄的这点慈念该化作大慈,想想芸芸众生,哪怕这些人真是无辜的,为了天下人,舍了也不用惋惜。我知道这样对她们不公平,可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公平的事?且不说门第出身,就算亲兄弟,也有命运际遇,上天从来没给过我们公平的机会。所谓的公平,不过是天子制造的假象罢了,天下为公又何尝不是天下为私。所以尚兄要存的善念,不是不舍小众,而是善大众,只要最终的目的是正确的,途中犯些错误也无需计较,正所谓‘大丈夫处世,当扫除天下,安事一室乎?’”萧秀突然反常地有些激动,像是急于告诉我这些,也像是对自己说的。

我赶紧起身,一边对着他拱手作揖,一边说道:“萧兄金石之言,我必当谨记!”

“尚兄这是作何,属下多有冒犯,请尚兄见谅!”见我如此,萧秀放下正在往杯里斟茶的茶壶,急忙起身,对我还礼。

我伸手扶起他,再这样下去,大多会觉得疏远起来,还是转移一下话题吧,便对他微笑着说道:“萧兄,等柳仲郢被贬黜以后,这京兆尹之位空缺,可否扶植一个我们的人上去?”

“我们的人?尚兄是想通过京兆府做些什么?”萧秀问我道。

“对!”我一边回着他,一边慢慢跪坐下,跟萧秀解释道:“此人需刚正不阿,自身不在各方势力之内,又能抗住各方的威逼利诱,还不能太死板,须听得进我们的提点,所以我想最好是我们的人上去。”

萧秀一边听我说着,一边跪坐下,继续斟着茶,接过我的话说道:“嗯,尚兄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

“谁?”我着急地问道。

萧秀放下茶壶,看着我回道:“韦澳。不知尚兄可还有印象?”

听罢,我在胸中思索着曾经看过的卷宗,对萧秀答道:“有点印象,当初看到郑滑节度使一卷,就有点好奇,为什么节度使周墀被圈起来了,而从事韦澳却用朱砂名,想这韦澳是用来挟制周墀的吧?”

“起初是打算用他来挟制和辅佐周墀,后来经过了解,这周墀曾是我们萧府资助的一批寒门学子中的一个,加上此人极重情义,又对当今庙堂颇有异词,所以自愿加入我们。如此一来,这韦澳就没必要安在他身边了。到如今周墀可是还不知道韦澳也是我们的人呢,我们也早就想把韦澳调离,毕竟虽然周墀主动投诚,但终究没有经过调教,亲疏有别,只是苦于没有借口,加上周墀又极其看重韦澳,他们又脾性相投,所以此事也就一直搁置了。”萧秀一边跟我解释,一边将茶壶拿到门口,招呼仆人换茶。

“哦,那韦澳可愿离友调远?”我听萧秀这样说,想是这韦澳和周墀交情非同一般,便担忧了起来,遂冲着萧秀问道。

萧秀拎着刚换好的茶壶,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他早已知道我们准备调离他,当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所以尚兄无需担心。”

对于萧府的人,我自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但是不明白萧秀为何这么推荐此人,难道他有什么过人之处?于是便问道:“为何一定要是韦澳呢?我记得三娘的儿子萧赐不是京兆尹的参军吗?以萧兄的能力,让他上位应该也不难吧?”

“萧赐?”萧秀放下手中的茶壶,跪坐下,沉思片刻,笑着摇摇头,接着说道:“他虽长我几岁,人也睿智,却还是没有他爹的那份稳重,做事全凭好恶,加上又是族人,三娘又疼爱地紧,他爹也过世较早,所以对他便多是纵容,娶妻以后虽有所收敛,但却整日沉迷破案和他娘子做的吃食,对其他的一概不管。虽然平日里对京兆府的消息从未有迟滞,但他心不在此,所以我们也不好强求。因此,他终究是不能上去的,一来,性情不适合;二来,他目前官阶太低,骤然上位难免让人疑思;三来,他乃是萧氏族人,尚兄应该还记得曾跟你提过的萧家祖训吧?”

“那个‘官不入庙堂,商不涉朝政’?还以为那是说给外人听的呢,难道是真的?”我不可思议地看着萧秀,问道。

萧秀严肃地点点头,说道:“是真的!凡是庙堂之上,我族人皆不可入;凡是涉及朝政生意,我族人也绝不会有直接联系。这个祖训,不光是对外人说说,更是族人必须要遵守的规矩。”

“那萧府助我,岂不是······”我疑惑地说着,留了半句没继续下去,但想来萧秀应该明白我的疑惑。

只见萧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缓缓地说:“其实祖训还有一句,平常不会对外人说的。今日既然说到这里,告诉尚兄也无妨。接下来的一句便是,‘此为祖训,世代严守,非取定鼎之功不可破!’”

听罢,我便了然,随后恍然大悟般对萧秀点点头。而萧秀则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也对我点点头,放下茶杯,随后便微笑着转移话题道:“说到这韦澳,确是再合适不过的人了。先,此人在明面上与周墀一样正直无私;其次,他太和六年擢进士第,又以弘词登科,后来还在周墀手下做从事多年,从学识和履历来说,也是经得起推敲的;最重要的是,他登第后曾十年不仕,但当年牛党的御史中丞高元裕想启用他做御史时,却被他一口回绝,而他的伯兄韦温又是依附北司的,所以他让李德裕和鱼弘志都能看到争取的希望,加上周墀的极力推荐,这样他上位既合情合理,又比较容易,还十分恰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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