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人的一生,总是在高估自己或轻视别人的状态下生活的云山雾罩,自我感觉良好。或生命走到尽头,或碰的头破血流,或走投无路,或一事无成,回首往事时,又都想买点后悔药。当然也有像作者这样不甘心失败的顽固分子,意欲通过写穿越小说,给人生、给自己来个能够反复多次的假设。假如人生可以重来,假如当初我不这么做而是那么做,结果也许会更好。

真的是那样吗?

高欢现在的状态就印证了这点,他高估了自己。尽管他已经小心小心再小心了,终究是现代人的思维。如果放在现代,他的这两点想法那就是有能力、有担当、开拓型干部的具体体现。自筹资金,自加压力,自觉的替上级领导分担风险,甚至有股“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大无畏牺牲精神,多么伟大的情怀啊!

可是,段长是从辽西那片铁血土地过来的西汉遗民,并且是一位通过纵横捭阖,在鲜卑人的夹缝中求生存的军中将领。另一位是来自于燕赵之地的饱学之士,把汉家学问和胡人野蛮有机融合的军中幕僚。你可以说他们见识有限,但他们绝对是粘上毛比猴精的存在,不然早被人吞的骨头渣都不剩了。高欢那点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说辞,你猜他们会信吗?

高欢说的口干舌燥,忽然见二位的表情不是欣赏欣慰,而是不拿好眼看他时,他这才知道坏了。他赶紧谦逊道:“我一介函使,在二位兄长面前孟浪了。说的不对的地方请指教。”

王怀说:“先说说你这想法是哪儿来的。”

高欢说:“我自己想的呀,是不是想错了?”

段长说:“小子,这次在洛阳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高欢心里咯噔一下,可他毕竟当过卧底,心理素质那是相当过硬,见这二位风声鹤唳的样子,看来有些想法还是不要显露的好,免得弄巧成拙。于是他调整了一个切入角度,假装单纯的说:“二位兄长,小弟我就是一个粗枝大叶的人,但知恩图报这点还是知道的。此次擢拔小弟为队主,单独放出去驻守一地,这份知遇之恩高欢岂能不报?可你们呀知道我一贫如洗,想请一顿酒都囊肿羞涩。只有一点小弟能做到,那便是士为知己者死。”

“……我是这么想的,如果国内局势真如我们预设判的那样,出现比较严重的后果,那么我们能够拿出的处置手段有什么?一是开仓放粮,缓和民怨。但是,这种解一时之危的办法,很可能招来大量流民,到那时可就是好心办坏事了。何况我们的储备粮秣连供给本镇镇民也不可能足额保证,就算把军粮全部搭上也是一时权宜,时间稍长连镇军都会叛乱。强迫大户捐钱捐粮无异于虎口夺食,甚至是饮鸩止渴,反噬的可能大于正面的帮助,弟以为不到万不得已,此法不可取。”

“……二是军事威慑,血腥镇压。我们的常备兵力充其量也就千把号人,先不说战力如何,仅仅是对同胞手足下手,就已经失去了大义。这几年各地的叛乱看似剿灭了,别忘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啊!如果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迟早会形成冲天大火,更何况镇军镇民本为一体,谁剿谁?”

“……小弟年轻无知,没有经验,也没有谋略。但弟出身微末,深知庶民小卒苦什么,想什么,要什么,将心比心。弟不想危言耸听,眼下的大魏,真的是坐在一堆干柴之上。所幸我们还有时间准备,或釜底抽薪,或将这场大火消灭于无形,还来得及。但是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时让绝大部分庶民有饭吃,哪怕吃不饱。二是要有强大的军事震慑力量,让有心火中取栗者死了这条心。”

“……为了防止出现我们都不想看到的局面,有针对性的未雨绸缪,这就涉及到两个问题。兵员扩充很敏感,二位兄长当然不能随便出面。可没有兵力可用,一切都是坐而论道,嘴上功夫而已。然而,不掌握足够的震慑力量,万一怀朔镇出现不测之灾,叔孙司马身份特殊,受牵连是一定的,但未必就能老命不保。段将军是以军政共治,牧守一方的主官,长史与将军本为一体,所有的责任理所当然的要二位兄长承担。乌纱帽被摘事小,项上人头不保事大。怎么办?小弟左思右想,只能由小弟代劳最是恰当不过。一是五原之地远离中枢,三五万人丢在那里,如水银泄地,不刻意查找,绝不会引人注意。尽管如此,弟若有此为,必须有二位兄长做主,否则必会落个养兵自重,扯旗造反的名声。”

“……五原处在河水之边,田土肥沃,把散落到怀朔镇范围内的流民全部驱赶过去,开山筑城,修缮卫戍,架桥铺路,开垦田地,弟不会让一个灾民流民有空闲时间琢磨闹事。即使真的发生不测,兄长这里也有时间准备,最多就是牺牲小弟一人而已。”

“……最后一点,安置灾民,粮食哪里来。河套之地,不是没粮,是市面上没粮,弟有的是办法让囤粮大户主动把粮食送过来。还有一点,广袤北镇,土地多得是,可灾民流民无力耕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土地撂荒,抱着金饭碗讨饭,只需要军镇提供粮种和农具即可,实际上是个二而一的问题,只要二位兄长允诺,小弟有办法解决这些困难。”

“……弟乃戍卒,力量微弱,倾尽全力亦不过是一牛一马之力。所以,恳请二位兄长多出奇谋,抵挡住长孙家的这一波攻势,给我们一些缓冲时间,纠错时间,避免生灵涂炭,救黎民百姓于水火,当然也是就我们自己。”

高欢说完了,这个弯子总算是绕回来了。信不信是他二位的事,至少不至于再怀疑自己意图不轨。

段长和王畅对视一眼,轻吁一口气,看来是有些误会这年轻人了。义气为先,知恩图报,这是美德,哪里还能苛责?只要他不是阳奉阴违,跑道山高皇帝远的五原城积蓄自己的势力就好。一旦不察,形成尾大不掉之势可就麻烦了。养虎不成反受其害,我们两个老家伙岂不成了大魏朝的笑话?

后面一段的问对,就是王畅代替段将军提出疑问,高欢负责耐心细致的解答。对于高欢口里偶尔蹦出的新鲜词汇,高欢能略过的就掠过,略不过的就解说含义。王畅是个学问人,笑骂高欢生造词汇,不学无术。高欢也虚心接受批评,公开承认自己就是急于想把话语表达清楚准确,可惜知识拥有量不足,只能自己编造词汇。

临别时,段长颇为感慨的说:“小郎君有康济之才,终不徒然。”

王畅手捋长髯说:“生子当如高欢啊!”

高欢深鞠一躬,谢过段长王畅夸奖后,转身离去。回家的路上想起段长对自己的评价,忽然记起《北齐》中的一段记载,说段长常奇神武貌,谓曰:“君有康济才,终不徒然。”便以子孙相托。原来段长真的说过这句话,而且是在这种情况下说的。是不是说,过段时间他还要把子孙托付给自己?呵呵呵,有点意思。

咦?不对啊!段长这句话是对那个死鬼高欢说的,无论是历史记载还是自己刚刚听到的,他确实是说过这句话的。那么问题来了,“我”究竟是全新的我,还是我是全新的“他”?如果我是全新的我,新的历史轨迹就会因我而延伸或者改变。如果我是全新的他,是不是意味着我是穿越到北魏来为他续命的。如果是前者,我当然会按照自己的思路推动历史向前发展。如果是后者,我岂不是做什么都没用,只是为他来续命,完成他上辈子没能完成好的事?

换一个角度说,“我”的全部记忆和知识储备其实就是“他”的一剂后悔药?

再换一个角度说,是我借他的尸体还魂,还是他借我的灵魂重生?

太诡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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