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植立于船头,负手而立远眺着田易率一百围子手分乘五艘快艇,离开船队向运河上游驶去,很快消失在乌蒙蒙的暮色之中。

这时乔玄俭眼巴巴地凑了上来,有些忐忑不安地请用晚膳,然后侍立在一旁也不多问。朱植回舱室用过晚膳,命乔玄俭取来所有王府属官及军士名籍档案翻阅了一会儿,又看了看之前张翰审理过的口供,默然沉思。

按口供讯辞,那年轻妇人二十三岁,姓韩,是青州益都人;其夫名唐泰,则是兖州人,也就是此女下嫁到兖州,但其夫唐泰半年前至邹县白马河服徭役,修治河堤后就再也没回来。于是,这韩氏就带上女儿前去寻找……

“好一个贤妇寻夫的俗套故事,字里行间没看到什么白莲余孽的字样,那对母女关押在哪儿,去看看!”朱植吩咐一声,合上档案便起身走了出去。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乔玄俭忙带上门,打着灯笼闪身上前引路,顺船舷外甲板走廊到中厢楼梯口下层中间过道,顶头边一间舱室外守着两名军士,见乔玄俭示意便打开了门。

这间还算宽敞的房间内一灯如豆,小萝莉唐赛儿正乖乖地坐在桌前,由着韩氏替她梳理头发,见房门打开,朱植自顾自走了进来,由乔玄俭搬过一张锦凳坐下,不由有些惊慌。韩氏则敛身施礼,默不作声。

乔玄俭犹豫了一下,关上门侍立在一旁。朱植便开口问道:“据镇抚司所言,你母女皆为白莲余孽,想必是不会错的。待镇抚司逮捕的嫌犯,也就是你们的随从提交过来便可进一步确认,那么,你们在青州……或者邹县必有同党,你还是老实说吧,有多少人?平时以何为业?从事些什么样的传教活动。”

“民妇是良家女子,不知道什么白莲余孽,冒然冲撞了王驾,但求王爷饶过民妇吧!”韩氏咬着唇,轻声回道。

朱植轻笑一声道:“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你如果不肯老实回话,明天就押送京城。但如果你们对本王有些用处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王爷是贵人,难道还缺使唤的人么?民妇一介妇人见识浅陋,恐怕难以为王爷所用。”韩氏语气居然有些松动,却又半遮半掩。

朱植似笑非笑,默然片刻起身道:“你好好考虑考虑,管你信奉的是什么无生老母,还是弥勒降世,或者白莲圣母,光明神的,哪怕是刘福通、韩山童旧部都没关系,只要是人,本王就能有用处。还有……被锦衣卫与兖州府差抓住的那些人,也就是你的随从,本王已经扣押,是否还有搭救的价值,你可要想清楚了。”

韩氏一下张大了樱桃小口,瞪大了眼睛,目中满是惊奇之色地看着朱植,随之又低下头,双手在不安地盘着怀中唐赛儿的发辫,显是在思索着如何回话。

“明天一早,必须给本王准确消息。”朱植起身站了起来,迈步走到门口又对乔玄俭道:“叫两个宫婢来侍侯着,需要什么都给她们提供。”

“殿下!这么做是否合适?差田七去请武定侯回来,难道是要……”乔玄俭却满脸震惊地望着朱植,半晌方小心冀冀,不安地问了一句。

在乔玄俭记忆中,从五岁便侍侯朱植起,他一向是个做事毛燥,想到什么就决定做什么,若有什么难处便马上退缩,六神无主由着自己安排,如今竟然……

唉!哥儿终究是长大成人,娶了武定侯郭英的次女为王妃,即将开府就藩,有些疏离感也是寻常。想到这些,乔玄俭心里微微有些失落,又有些自嘲地一笑,自己也老了,带好那俩小的便罢了。

“你想到了就对了,去了辽东若没有人手,那怎么能行呢。”朱植回了一声,快步在前走着,想了想又道:“不管这事是不是有人在阻止本王顺利就藩,但要想掌握辽东都司的边防话事权,那就不能让别人插手辽东的事,你明白了么?”

“奴婢明白了,可辽东的形势有些复杂,殿下若想主掌辽东边事,兵力稍有些勉强,而钱粮更是紧缺,最大的障碍只怕在北平府啊!而且……北平府那位恐怕也视殿下为绊脚石,那殿下得与宁王多亲近才是!”

乔玄俭这么一说,朱植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个冷峻高傲、卓尔不群的年轻人形象,那正是十六弟宁王朱权,也是同年就藩,不过已于二月先离京了,此时已到大宁,但王府肯定也没建好。

同为藩王,外表冷傲而内心怯弱的宁王未必真心与自己互为依托,这样即算顺利就藩,很长一段时间内的日子还是很难过,而北平燕王对宁王与自己的打压就已然开始,唯一可引为奥援的也只有朝庭,也就是抱老朱的大腿。

至于东宫,若是长兄太子朱标还在倒是明察秋毫,可是允那小子么,不但原本的朱植表面上靠近,内心也是看不起,其他诸王莫不如是。

那就是一个伪善刻薄又生性自卑多疑的小子,因为他的母妃是士大夫之家大臣吕本之女,反不如其弟允通的母妃是常遇春长女,更得蓝玉等武臣拥护,所以蓝玉案发。

乔玄俭所言,朱植不置可否道:“这是必然,但没什么用,宁王封地隶属北平行都司,很难挣脱北平的干扰;而辽东都司则隶属山东行省,北平一向视辽东为自己的势力范围,插手辽东完全是越俎代疱,而大宁算是辽东与北平之间的纵深,所以……这事还是要上奏的,去!备墨!先草拟一份奏疏。”

一夜无事,到次日一早,乔玄俭来报,称那韩氏母女果然松口,想要见朱植面陈此案始末。

意料之事,朱植并不奇怪,当即带上乔玄俭再下底舱小房间内,两名宫婢一个端着托盘,一个提着食盒在房内守着,韩氏正在哄着小萝莉唐赛儿吃粟米粥。一见朱植进来,本不怎么吃的小萝莉吓得转过身,不用人哄也端着小碗很快就吃完,随之缩到韩氏身边坐下默不作声。

“这孩子很乖巧,挺可爱的!”朱植笑了笑,挥挥手打发两名宫婢离去,让乔玄俭关上门。外面有侍卫守着,并不用担心隔墙有耳的事。

韩氏有些赫颜,低眉顺眼地问道:“既然王爷都知道我红巾白莲旧事,想要收用民妇,就不怕被民妇牵连么?而且……民妇也想不明白,红巾白莲与朝庭势同水火,王爷沾上此事已是极大的麻烦,一旦被人抓住把柄可是大罪,为何偏要冒险?”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锦衣卫与兖州府官差将你们逐入本王的船队,他们就可以逼供出证词,你们是早已投奔本王,或者还有更大的牵连,那本王还能怎么解释?可他们也明白,朝庭绝不会相信一个藩王会做这种事,按说本王交给官府就基本撇清,但影响可就极差,这才是他们的意图。而你们……不过是懵懂的棋子,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只有投靠,本王才能给你们庇护。”

韩氏一怔,回道:“民妇真不知道有什么幕后之人,但事情确实有些蹊跷。可这么说来,王爷与那个幕后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怎么会没有区别呢?他们不在意你的生死,而本王在意,并愿意收你们为部属,但是你们必须听本王命令行事,你能保证么?你在红巾白莲残余中,又是什么样的身份?”朱植出言纠正,并试图探询更有价值的情报,这也决定今后对这些人的用途与安排。

韩氏忽然脸色一沉,满是冰冷,嘴角挂着讥诮的冷笑道:“作为胜利者朱家的子孙,你一定听说过元末小明王吧?”

“韩林儿?韩氏……这与你的年龄好像对不上吧?”朱植暗吃一惊,虽然猜测这韩氏有些来头,但也没想到与韩林儿有关系,这个韩氏扣着就非常烫手了啊。去他娘的,这样做是不是有点玩火的味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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