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安排后手
高欢从娄家跑出来之后,想想娄老爷子那副巍峨的身板内藏着一颗童心的样子,十分开心。假如有一天真成了翁婿,一定把这老爷子忽悠的找不着北。
他越想越开心,一个人在路上傻笑,引得几个路人问他是不是捡着金子了。高欢恶趣味的心思顿生,干脆从怀里掏出一块金子先抛在半空又接在手里,意思是你猜对了。顺便把在娄家门前不小心一脚从泥土里踢出来的“巧遇”说给那几人听。这下好了,凡是被他忽悠过的人,都下意识的开始低头走路,四处撒摸。又过了一会儿,街上到处都是低头搜寻金子的人们,而且集中在娄家门前。
高欢今天必须把要安排的事情全部安排妥当,才可以放心的到五原大干一场。还没走多远,柴狗就追了上来。这小子原本是要跟呼延狼他们一起离开的,高欢觉得柴狗脑子活泛,对怀朔镇也熟悉,就临时决定让他收罗了一帮小乞丐负责对几个重要建筑和重点人物进行监控。那时他想,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大致可以判定那几人的身份了。如果存在重大隐患,走之前就灭了他们,一次性消除隐患。对于他来说,宰几个这时代的祸害,没有太大的思想负担,长孙尚天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如果这些人没有迫在眉尖的威胁,只是一般意义上的情报收集传递,那就放长线钓大鱼。他对大魏朝没有归属感,只是这个民族的苦难让他不由自主就起了杀心。
沃野之行,他确定了黄眼珠阿巴泰的匈奴身份,南城门守卒刘三也是匈奴裔,这事忽然变得诡异起来。那异族大美女乌丽雅何以成为这股地下势利的一份子?她是匈奴人吗?或者,她是被匈奴人收买的间谍吗?这事必须要搞清楚。能悄无声息的把这几个钉子拔了,就没必要留给段长。
凭良心说,老段对自己还是不错滴。由相当于股级干部的函使,直接跨过几个台阶擢升为营团一级的主官,没有一点知人善任的雅量,谁会这么干?甚至把自己的长子也交到自己手里,这份信任,连我这个穿越者都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何况还有那么大的自由裁量权。军马场的马随便挑,辖地内的矿产随便挖,武器可以随便打造,就差让自己竖起大旗异地称王了。当然,大魏的干部选拔制度随意的多,越级提拔不是稀罕事。十几、二十岁官拜刺史、太守的也不少见。哪像后世那样论资排辈,五十岁提拔成正科级还要烧香拜佛,感激不尽。
怀朔镇目前还是自己的老巢,家人也在这里。姐夫尉景和大外甥尉粲目前还没有走进自己心里,可姐姐高娄斤却让自己产生了某种割舍不下的亲情。在这位姐姐眼里,他能感受到一种近似于母爱的东西。小尉亮虎头虎脑,总能让自己联想到儿子小时候的模样。无论从那个角度讲,哪怕只是为了单纯的报答高娄斤的养育之恩,自己也不能对这个家置之不理。
“老大,兄弟我正要找你呢。”柴狗说。
这小子,一直就想当老大。虎子在的时候,他只能屈居老二,有了高欢,他连老二的资格都没有了。但几年来养成的习惯却一时改不过来,就算是和高欢这位给他提供衣食住行的恩主也还是没大没小的口气。
“怎么样,有收获吗?”高欢随意的问。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收获。这几天刘三去过混沌馆两次。那个胡女昨天晚上去过那个军司马家一次,还提了许多好吃的。”柴狗说。
“你说混沌馆的老板娘去过军司马家?”高欢有点吃惊。
“是啊,食盒里装满好吃的,好像是专门给司马家送的。”柴狗领受的任务是监控刘三和王家混沌馆老板娘的一举一动,但并不知道监控的原因是什么。再说间谍这种职业,就算高欢告诉他,他也不明白。
柴狗见高欢陷入沉思,自作聪明的分析说:“老大,会不会是胡女和叔孙睿那个老嫖头好上了。”
高欢在他后脑勺山拍了一下道:“胡说什么呢,什么老嫖头小嫖头的。”
柴狗争辩道:“老大,我没有胡说。叔孙睿那老不休臭不要脸,经常让镇里的女人到他家打伙计。”
高欢疑惑道:“什么是打伙计?”
柴狗说:“老大,你连打伙计都不知道?真是白活了……”
高欢被一个小乞丐鄙视了,哭笑不得的在柴狗的头上又拍了一巴掌笑骂道:“小兔崽子,长能耐了是吧?竟敢鄙视老大……到底什么意思?”
柴狗也不躲避高欢的拍打,老成世故的样子说:“就是男女之间那点事,这也不懂。我都听过那老嫖头好几次墙根儿了。嘻嘻嘻……老不休是个变态,每次都装女人,哈哈、哈哈、哈哈哈……”柴狗好像想到什么稀奇古怪的场面,笑得放浪形骸。
柴狗这么简单解释,高欢脑补出各种角色客串的镜头,不禁失笑出声,也勾起他的八卦之心,便问道:“都是和谁家……那个……?”
柴狗说:“我知道的有三家,刘计米铺,王家混沌馆,还有刘三家。”
“刘三家?”高欢吃惊道。
“刘三的儿子死了,留下一个小寡妇,长得圆盘大脸,可风骚了。”柴狗的审美情趣与李四有的一拼。
王家混沌馆的老板娘,刘三的儿媳妇,刘记米铺,叔孙睿……他们难道只是男女关系?没那么简单吧?
“刘记米铺的掌柜是什么人?”高欢问。
“男人啊!”柴狗想当然的答道。
“……我是说,刘计米铺的掌柜是汉人,鲜卑人,还是什么人?”高欢说。
“哦,问这个啊。刘记米铺的掌柜叫刘能,匈奴人。”柴狗恍然大悟道。
又一个匈奴人,不简单啊!叔孙司马,你已经泄得很深了吗?想当汉奸……鲜卑奸吗?如此说来,“六镇起义”的爆发,不像历史记载的那样,是沃野镇民破六韩拔陵临时起意挥刀斩了镇将后的农民暴动,更像是一场有预谋、有组织、有纲领的,以推翻前朝为己任的革命。或者是武装独立,军阀割据。破六韩就是匈奴后裔。
扫嘎……
关于这个破六韩,历史记载说他是匈奴单于的后裔,沃野镇镇民。
孝明帝正光四年(523年),草原遭灾,蠕蠕南侵。六镇之一的怀荒镇(今河北张北县)兵民也缺粮。当时的镇将于景只让镇民御敌,却不给一粒粮食,怀荒镇兵民一怒之下把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给杀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镇将,想活命也不可能了,干脆扯旗造反了!
次年春,破六韩也有样学样,率领沃野镇民先把高阙塞夺了去,反身回到沃野镇把镇将杀了,并且打出旗号,自封真王。随之,赫连思、胡琛等六镇军民积极响应,迅速形成大规模的起义浪潮。起义军攻下武川、怀朔二镇后,又在白道大败官军,彻底占领了抵御柔然的第一道战略防线,历史上发挥过重要防御作用的“北部六镇”就此退出历史舞台。孝昌元年(525年)春,已经衰落的大魏朝廷居然做出一个引狼入室的决定,联合蠕蠕汗王阿那瓌十万大军进攻被起义军占领的武川和沃野二镇,义军大败。六月,二十余万起义军民渡过黄河南移,打算到河南地拒守,又遭北魏广阳王元琛大军夹击,全军覆没。刚刚受破六韩拔陵真王册封为大都督、司徒、平南王的大将破六韩孔雀被蠕蠕头兵可汗杀死。破六韩拔陵被蠕蠕一名贵族所杀。还有一种说法是,破六韩自此下落不明。
此段历史公案,各种解说很多,但普遍给以了积极地评价。事实真是那样的吗?高欢现在就对史的记载产生了高度怀疑。
发生在怀荒镇的起义,某种意义上还有被迫无奈的一面,沃野镇的所谓起义有着明显的“预谋策划”痕迹。而这种“有主观意识上的精心策划”,从杀了镇将以后立刻打出“真王年号”的举动就不难看出,破六韩拔陵的野心是要摆脱鲜卑魏的统治,独立建国,恢复匈奴昔日之光,并不完全是“替天下劳苦大众得解放”而发起的民族解放斗争。表面上看,都是奋起挥刀斩杀鲜卑官兵,但吃瓜群众的确是受够了北魏统治集团的统治,破六韩拔陵之流的目的却不是如此单纯。即使是形式上有部分重叠,但二者的内心诉求有本质上的不同。
若是从结果看,六镇起义无非是中国历史上的又一次浩劫。没有了六镇的前出防御,游牧民族越过长城犹入无人之境,北魏的防御前沿由此向南推移至今朔州大同一带,几百公里的战略纵深,说没就没了,有人还要为破六韩拔陵之流唱赞歌,妈了个巴子,真不知这些人是怎么想的。真以为所有的“革命”都是正确的吗?
此时,一个叫突厥的民族正在阿尔泰山的森林里兴起,过段时间就会登上历史舞台,给中原王朝又一次带来腥风血雨。
“老大老大,你捏疼我了,嘶……”柴狗疼得眼泪差点出来。
高欢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已经相当狰狞了,不知不觉抓着柴狗的手腕越收越紧,细胳膊细腿儿哪经得住他的力道。好在柴狗呼救及时,避免了骨断筋折的惨状。